陈望哪里肯,赶忙双手乱摆道:“论年龄迅文兄居长,又是今晚请客之人,一定要上座哦。”
庾楷笑道:“若是以年龄即可为尊,我朝右光禄大夫颜含颜老大人上朝时为何还在第四排站着呢。”
众人皆称是这个理儿,颜含老大人已经八十多岁了。
陈望指着庾楷笑骂道:“迅文兄啊,你这歪理邪说怎能站住脚,就算不论年龄,但论其他我也论不过诸位老兄啊,你看看他俩,都已经在朝中任职了。”
顿了顿他又指着王忱道:“还有佛大,学富五车,现在的才名已冠盖京城。”
说着,陈望又指向了谢琰和王恭。
这时,店里的伙计已经把酒菜端了上来,摆放在每个座榻前的桌几上。
郗恢粗着嗓门道:“酒菜已上,聚丰楼乃建康第一名楼,我们还是趁热吃吧。”
“论爵位,广陵公应为席,论功绩,陈望曾大破鲜卑白虏七万之众,我们是不是该请他上席啊?”羊昙起哄道。
大家纷纷鼓掌叫好,吓得陈望赶紧举双手下压,低声道:“诸位仁兄,切莫大声聒噪,被人听去不妥,非要让我上席,我立刻就走。”
殷仲堪赶忙接话道:“别,别,这样吧,还是由迅文兄坐席,瑗度、孝伯次之,再是望兄如何?”
殷仲堪也不再称广陵公,也不直呼其名,改做望兄了。
众人无奈,只得听了殷仲堪之言,庾楷当中落座,谢琰、王恭分居左右,陈望坐在谢琰身边,下面依次是羊昙、王忱、殷仲堪、郗恢。
聚丰楼不愧是建康第一酒楼,第一道上的是甜品翠玉豆糕,第二道上的是乌梅莲叶羹。
待大家腹中有了垫底,开始上了两道凉菜,四道热菜,均是珍馐美馔,色香味俱全。
恐怕除了皇宫和琅琊王、武陵王府,其他人家是吃不到的。
每人跟前放了一把酒觚和一只酒盏,里面装的是聚丰楼自酿的名酒,九坛春酿。
庾楷举盏,高声道:“今日上元节,还是我们国子学聚过的最多人数,我们满饮此盏,心安即归处,月圆人团圆。”
众人齐声叫好,共同举盏,随着庾楷一饮而尽。
大家看着窗外明月,听着酒楼中不知何处传来的箜篌和瑶琴合作的悠扬曲声,伴随着有歌姬低沉而婉转的歌喉,众人听得如醉如痴。
大家互相回忆着国子学的美好往事,倾诉着个人的远大志向,怀念着先辈如刘琨、祖逖、陶侃、陈谦等人的丰功伟绩,频频举盏痛饮。
不知不觉已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因为古代的酒没有经过蒸馏,只通过酒曲酿造,然后封坛三个月即可饮用。
所以酒的度数不会很高,相当于现在的十度左右,因为未经蒸馏所以有生粮味道,为了提高口感还会加上一些水果如葡萄、杨梅之类。
酒到酣处,羊昙提议道:“以前在国子学,孙绰师傅最看重望兄的诗词,今日何不来一助兴,大家觉得如何?”
众人欣然同意,纷纷叫好。
陈望也是喝得高兴,刚刚和身边的王忱争论了一番桌几刚上的白玉丸子汤。
丸子是用羊肉做成,里面加了一些晶莹剔透的冬瓜,但膻味太浓,应该加一点点醋才能去膻气。
但陈望觉得这才是羊肉最正宗的味道,在现今社会中哪能吃到这样的羊肉味道。
于是他咽下羊肉,放下调羹,抓起布巾擦了擦嘴道:“那不才就用这道白玉丸子汤做一诗如何?”
“俗,太俗,里面应该,应该带上十五之夜风光才好。”谢琰在旁醉醺醺地道。
陈望略一思忖,学着孙绰讲课的样子,摇头晃脑,吟哦道:
“举城处处庆上元,
曲歌灯火表心欢。
天寒难锁新春意,
聚丰喜尝白玉丸。”
话音一落,众人兴奋地鼓掌大喊道:“好诗,妙词!”
只听有人怒斥道:“什么人在此聒噪,坏我等上元赏月心情!”
众人赶忙停止了喊叫,循声四处搜寻。
不可能是两处隔壁来的声音。
王忱用手指了指楼上,大家虽然有点喝高,但还是默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