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小魔鬼所言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四把能够将他的力量完全封印的锁,他们分别是大地与山、青铜与火、天空与风以及海洋与水。
耶梦加得放弃她的权柄借由黑王的骨血进行二度孵化、诺顿剥夺康斯坦丁的权柄之后选择让这君主的王座崩碎在芝加哥六旗游乐园。
世界究极的权限正在一一对路明非打开大门。
他出低低的叹息,时间仿佛暂停。
莫大的悲伤远比至尊的尊严更先抵达他的灵魂,小魔鬼的笑声似乎仍旧萦绕耳畔。
树脂玻璃上出现重力颠倒的那条长廊,长廊上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残留着惊恐的神态,眼睛里的悚然就像是在奏响一曲来自地狱的乐章;同时它又玻璃映出路明非的倒影——他如此狰狞如此美丽,恰如与路鸣泽完全融合时那既像是天使又像是恶魔的东西,背后裂开骨骼构成的双翼张开、淋漓着献血。而远比过去任何一刻都更加魁伟的身体则瑰丽得像是神在天上点下的笔墨。
路明非的视线缓缓在自己的手臂上移动,他每看过身体上的一个区域,那里的血肉就被撕裂,细密的白鳞生长出来像是刚才那些盾状鳞片缝隙中生长的绒毛。
隆起的肌肉和非人类的关节组合在他的身上居然并不显得怪异,反而让人觉得极致暴力的美。
唯独那张脸,那张坚硬的、孩子般的脸,此刻正无声的流着泪。
锋利的手爪缓缓抬起,捂住被外骨骼覆盖的面颊,威严的瞳孔中再也看不见丝毫表情,只是悄无声息地流淌出滚烫炽热的泪。
路明非感受到身体里澎湃的那种绝对的权力,那是远比白王更伟大的东西,每一丝每一寸都曾在小魔鬼的身上激荡。
金红色的泪水如熔岩漫过面骨和指节,男人的声带中出低低的咆哮。
以他所处的建筑为中心方圆数百米湿润的空气里同时被湛蓝色电弧密布,接着雷光如瀑布般从天空砸下,经久不息,片刻后雷光消失,红砖小楼也被彻底抹去。
同时被抹去的还有汇聚在这附近的亡魂。
只剩下面色苍白的路麟城。
“终于,我们终于见面了。”路明非的声音仿佛青铜钟在轰鸣,他抬脚踩碎地面时整个亚细亚都爆出一场低烈度的地震。
剧痛缓缓从他的尾椎炸开,苍白色的长尾生长,鳞片如刀丛刺破长尾的血肉。
废墟中的钢筋结构在路明非的龙威中坍缩成银亮的金属流,沿着他的足尖盘旋上升,凝结成荆棘王座的形状。
他伸手触碰悬浮的钢水,熔岩般的液体战栗着,仿佛身后涌来的洪流那样向仍旧优雅、安静的庞贝流淌过去。
“你不在乎你的父母么?”庞贝微笑,“我们没必要成为敌人,我们可以共享未来的世界。”
“你这种人的野心,我不相信。”路明非将双手伸出,片刻后两把泛着暗金色光芒的刀刃有生命般降临在他的掌心。
七宗罪,暴怒、嫉妒。
“别管我。”路麟城吼叫,“最终圣所他派了真正的亚历山大。布宁去防守!”
他似乎在动用某种禁忌的技术,已经逐渐中年的身体重返年轻,灰白的鬓角突然开始逆生长,只是黑色素沿着丝回溯的度在路明非和庞贝的眼中都缓慢得可笑。
庞贝挥了挥手,路麟城像是雕塑一样变得灰白,随后化作灰烬随着风飘散。
“很好,拿回你自己的权柄之后你正在像我们那样思考问题,这样的你才有资格成为我的敌人。”他说,摘掉脸上的皮质面具。
路明非悠长地呼吸着,他只是用那对眼底流淌着熔岩的黄金瞳死死凝视着庞贝那张记忆中还被挂在英灵殿壁画上过的脸。
整个世界都在随着他的呼吸而舒张、收缩,西伯利亚北部沿岸的海域忽然吹起飓风,几十米高的海浪毁天灭地般冲击着万年不变的冻土层。
庞贝吹响了口哨。
天地间无数对狞亮的黄金瞳同时看向他们所处的方向,天空张开双翼之后遮天蔽日的群龙掀起狂暴的元素乱流如围绕在斗兽场观众席上的人群一样环绕这片即将爆君王与君王之间搏杀的战场。
马嘶回荡在天海之间,接着便是沉雄的马蹄声,仿佛有一匹顶天立地的巨兽正在靠近。
八足天马从脸上佩戴的银面嘴孔里喷吐出雷霆的碎屑,从赤红色的海洋里踏波而出。
它的马背上挂着弯曲的弓与巨大的剑,庞贝微笑着翻身上马,他做了个抚面的动作,奥丁的面具就佩戴在他的脸上。
暗金色的长矛被奥丁握在手里,画出燃烧光火的圆。
“圣哉!”他说。
“圣哉!”群龙同时出欢呼。
路明非缓缓扇动双翼,他向一个方向张开五指,像是要把那个方向的一切都镇压在掌中。
“死。”他轻声说。
只是一个字,却压过了海天呼啸的圣哉。
血腥气如天河洗涤人间冲刷过那片天空,升空的群龙落叶般凋零,他们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出哀嚎也做不出任何反击,身上的血肉就零落成猩红的齑粉、赤铜色的骨骼还没有落地就被那股带着绝对死亡命令的罡风彻底吹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