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宫!江离不禁一凛:又是和“六翮”密切相关的名字,九年前天宝宫的惨事,不知何忧是否知晓?他于是试着问道:“这也是账册密文中的线索?”
“不,比账册密文更为直接,”何忧说着拿起了桌上的世氏开信刀,刀柄朝向江离递了过去,“你来细看这三清铃内壁。”
江离用食指挑起那通长不逾两寸的玉石法铃,将脸凑近查看。只见整个内壁几乎被细若蛛丝的云篆占满,若非看得十分仔细,实难现在靠近最里侧的地方,有一列汉字夹杂于密密的天书之中,写的是:“大明正德十五年庚辰九月许州天宝宫住持谭一华监制”。
九年前格悟亲领龙华寺血洗天宝宫,住持谭一华率九百道众奋力拒敌,不幸最后重伤殒命。
何忧见江离已看到这一列字,便道:“宝匣中云,世氏宝器依约以三清铃封存。这天宝宫和谭一华之名直接出现于三清铃上,目前来看是与密文联系最为紧密的线索,所以我决定先去此处打探。”
“你可知天宝宫于九年前焚毁,住持谭一华已葬身火海?”事关小扇生死,江离经过短暂的犹豫,觉得有必要把这信息告知何忧。
何忧敏锐地问道:“天灾还是人祸?”
“是甘露教南宗所为。据说天宝宫藏有关于‘六翮’的经书,甘露教南宗前去抢夺,却被谭住持将经书亲手焚毁。他们一气之下屠杀了所有道众,将天宝宫烧成了白地。”
”
何忧倒未表现出惊慌,只是平静道:“三清铃和‘六翮’经书,皆指向天宝宫与世氏宝器封存一事息息相关,说不定留有尤氏的信息。”
江离却不乐观,心想就算有,这九年来也早应被龙华寺觉并掩埋了。但他不愿让何忧连这点希望都失去,所以只道:“但愿如此,我担心甘露教仍有耳目在彼,你可要加倍小心。”
何忧谢过,从身后取出一个精致的丝绵锦匣推到桌上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再说下去,恐怕她就要找上门来。你回去时替我把这个交给她罢。”
江离打开锦匣,里面是两条鹅黄色的缎带,乍一看与道平之前带的那幅差别不大,只是多了用细金线勾勒出的暗纹。“这是?”他问道。
“她把自己常带的给了我,这就算是我的回礼罢。”
“小姑娘看到一定很高兴。”江离微笑道,“她说要等你回来哩。”
“过几日有了好玩的,她多半就淡忘了。”何忧语气笃定,可偏偏脑海中出现的却是把说过的话足足记了八年的小扇。
“先生你啊,”江离改了称谓,“先生是写出《金箧浮世》的人,对人心的洞察,真就如此浅白么?”他笑望着何忧。
何忧无奈地摇了摇头,满是阴霾的眸色中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调。
“对了,适才听你对宝石珠玉见识颇广,我顺带有一事相询。”何忧转而问道。
“甚么事?”
“不知你对桂叶堂可有了解?据我耳闻,这家商号以制器嵌宝而闻名。”他刻意把重音放在了“制器”二字上。
“桂叶堂制器享誉数百年,夙负盛名,在京师也设有分号,我故得略知一二。”桂叶堂与自己隐瞒的身份关联密切,江离答得谨慎,“你何故有此一问?”
“其实在那密文的最开头处,我还解出了‘桂叶’二字。”何忧道,“只是这两个字的上下文全部缺失,所以只凭这一点线索便把这件事与桂叶堂挂钩,还是有些牵强。但我想那密文所涉乃是世氏宝器,桂叶堂又是制器大家,二者之间会不会有些联系。”
江离顿了片刻才道:“果有此事?”又道:“据我所知那不过个寻常商号,你既有此怀疑,我往后会替你加倍留意。”他表面看来是信口作答,实则内心已翻江倒海。
乔羽身为桂叶堂大掌柜,若桂叶堂与‘六翮’有甚关联,她岂会不知?又怎有不与自己说知之理?然而何忧的怀疑亦很合理,并非信口胡说。莫不是此前自己和乔羽忽略了某些细微之处,桂叶堂没准当真与“六翮”有所关联?
“也罢,那可能另有所指。”何忧离座走到隔扇边,拾起立在此处的那柄旧伞交与江离道:“今日你我所谈之事,还望你能保密。”
江离神不守舍地跟着何忧起了身,在心猿意马中随手接过了旧伞。触到伞柄的一刻,一个场景乍然跳进了他的脑中,那是他曾写下的一个场景,紧接在楔子之后出现。顷刻间,遮挡于文句上的墨污骤然淡去一片,一段清晰的文字显露出来:
守墓人目送地师远去,于墓前张伞试之。忽见一团黑雾从伞中逸出,守墓人大惊,问曰:“汝为何物?”黑雾答:“吾乃无形无迹一游魂,追随地师,藏于伞中。与汝有缘,情愿从此奉汝为主。”守墓人问曰:“汝有何求?幸示吾也,吾将定力相助以报追随之意。”答曰:“欲求正身。主有何愿?”守墓人曰:“得见本我……
“得见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