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咱们去哪里?”顾清恪看着被拉着的手臂和沈离山慌张的后脑勺只是偷笑。
沈离山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城墙陷入了沉思,阎君不是说已经让肖玉朗送自己出城了吗?为什么现在这里还有一堵城墙?
这是哪里?
他转过头来问顾清恪:“你是怎么到这里的?师叔有没有教你怎么出去?”
顾清恪说自己是走到半路趁着璞月华不注意的时候溜开的,看着他们就在城门外不远的地方就消失了,应该是上去了。
得。现在就留下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在这里瞎转悠,什么时候出得去?
一回头,方才那座有森森青色烛火的城已经消失不见了。
前不知去路,后没有来路。
沈离山觉得脚下的路渐渐地消失,就像心里逐渐消失的安全感。
又来了。
索溪暗洞中关于时间空间消失的一切的恐惧山呼海啸一般扑面而来,让沈离山几乎不能呼吸。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以为这些离奇事情的源头已经过去了,已经释怀了,原来并没有。
右手的手指握进拳头里,左手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风吹过梢,骨头里的血液都在叫嚣着警戒。
顾清恪的脸在幽暗的光中显得阴森狰狞,他一张一合的嘴巴说着什么,沈离山挑眼警惕地看着他,随时准备出手。
一只手攀上自己的肩膀,沈离山毫不犹豫抽出腰间的短剑刺了出去。
剑尖入肉,擦过骨头,拔出来带飞的血液溅到脸上腥甜温热。
沈离山被紧紧抱住,感觉世界转了几个圈,在粗粝的沙地上打滚,脸被磨得生疼。
“师尊!”
落进水里之前,沈离山好像听见有谁在声嘶力竭地叫自己,可是很快水就涌进自己的眼睛耳朵通过鼻子和嘴巴想要占领自己的肺。难忍的窒息来得猝不及防。
紧张的神经没有缓解,一切都是本能。他抗拒关于水的一切。
正是在黑龙河冰冷的水里,他看到了异世界的魔头。他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诱杀了那时候还很天真的自己。
沈离山颤抖着抗拒死亡作为自己近亲,他拼命地游,拼命地游。为什么这条河好像没有尽头,为什么这条河好像大得没有边际?
他很累了。
坚持了这么久其实已经很累了。
在崤山暗无天日的每一刻,他都在死和生之间徘徊,死亡的方式已经想过一百二十六种。
羞辱让人觉得活着就是最大的折磨,最可悲的是死亡变成遥不可及的梦想。
后来,见了岳栖鸣,见到了那个还怨恨着自己的顾清恪,他竟然很想笑。笑他们的天真。
他愿意去努力配合他们关于营救自己的计划,只不过希望他们还能活下去。
至于自己,不重要的。
在地府的门前死去,就不会再醒过来说什么幽魂不可以进入地下了吧?
顾清恪眉眼梢都滴着水,身上湿透了瑟瑟抖。
他面前的沈离山一动不动,庄严得像一具遗体。
他的脸上没有痛苦,甚至带着一点微笑。
顾清恪心里冰凉空洞,因为沈离山意识昏迷之前睁着一双绝望的眼睛对他说:“能死了,真好。”
好个屁!
他无意识地摸着自己心口的位置,好疼,好像痉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