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刚欲打常玉下去,“哗啦!”一声巨响,大殿门口突然传来破碎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盆红花绿植斜倒在了地上,陶瓷花盆也碎的七零八落。
方才院里的黄马褂小孩,此时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身上沾满的尘土,旁边还站着一个年龄稍大些,粗布青衣的小胖子,一脸不知所措。
嬷嬷慌慌张张的跑到了小孩身边,将他扶了起来,拍着尘土,轻声哄着。
太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走到小孩身边,关切的问道,“怎么回事?阿义,伤到了没?”
阿义娇里娇气的哭诉道。
“父王,我屁股疼!”
堂中的宾客也都站起身来,关心的看了过来,大家都知道这阿义是侧妃所生,太子最宠爱的小儿子。
与大家故作姿态相反的是一脸沮丧的常玉,没有太子的肯,他也不敢退下,寻了个边角旮旯,垂眸而立。
对于周围生的一切,他已无心关注了。
嬷嬷边给阿义轻揉屁股,边不满的指着浩儿道,
“奴婢在院中看着小皇孙玩耍,也不知道哪突然冒出个野小孩,把他给扯倒了!”
李维绷着脸,将寒光扫到了小胖子身上。
“小畜生!你好大的胆子!”
浩儿一溜烟躲到了沈琴身后,扒着他的肩,脸都吓白了。
”师父,徒儿不是故意的,是他不跟我走,这回惨了!徒儿该不该出卖你啊?”
沈琴无奈,心道:[你已经出卖了。]
浩儿其实也纳闷,师父不久前还警告他别乱跑,方才却非要他去拉那小孩过来。
“沈琴!”李维横眉怒目的瞪着沈琴,重重咬着他的名字。“你要反了不成?!”
他其实也惊奇,这个自行作死的蠢货真能搅动朝局吗?
寿宴之前,皇太后曾派尚令女官过来,送些贺礼糕点,顺便通过詹事给他传了话。
说是若李云熙所带的大夫得到皇宠对李维的地位是如何如何不利。
李维知道皇后是怕李云熙会趁机提出给淑妃治病,威胁到她在后宫的地位,不过他所在意的反而是万一沈琴真的是神医,把父亲身体调的特别好,他何年何月才能坐上皇位呢?
不希望未来出现变数,他就与平日里明争暗斗的皇后达成了共识,打算设局让沈琴无法获胜,可是如今计谋出了岔子,那掺了毒的八宝豆腐羹让李云熙给喝下去了。看书喇
本来还在犯愁,这下该怎么对付沈琴呢,没想到沈琴竟突然做出如此犯上之举。
大殿中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全都盯向沈琴,迥异惊讶或是幸灾乐祸,李思表情平静的摩挲着下巴,纪阳公主担心的把两只手放在心口,王景文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李云熙回望他,目光里充满着玩味与好奇。
沈琴视而不见,表面风平浪静,心中已怒火中烧。
庆国公在世之时,严令禁止官员亵妓恣娱,如今庸君奸臣当道,竟公然在宴会上将戏子如同猫狗般的推来给去。
他怒的不是这些乌合之众,而是李云熙也同流合污。
他看出来了,李云熙是真的不打算管常玉了。
之前利用戏子来打掩护,然后现在任由他成为太子的出气筒吗?
常玉满眼的喜欢,却得到如此对待,那自己呢?会不会哪天也成了挡箭牌?
他踏着草鞋走过千山万水,见过人情冷暖,深知百姓疾苦。
什么皇孙贵族,贱民农奴,戏子倡伎,在他眼里都是生命,没有区别。
或许李云熙有他的考量,可是沈琴却无法坐视不理。
面对太子的逼视,他平静的站起,行了一个歉意的礼。
“他们合伙欺负我!父王要把他们砍头,砍头!”
阿义双手掐腰,瞪着泪目,小小年纪就浑身戾气。
“嗯嗯,就由阿义来审判他们吧!”
李维柔声哄着,拉着他的手返回了宝座上,将他抱到了自己身旁坐着。
阿义指着沈琴,用稚气未脱的声音道:
“大胆贱民,还不跪下!”
然后他又指向浩儿,“还有你,小贱民,通通跪下!”
殿内一片寂静,看客们表情各异,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太子寿宴似乎变成了满朝重臣陪暴躁小孩“过家家”的闹剧。
沈琴拉着浩儿走到这对趾高气扬的父子面前,不卑不亢的跪了下来。
如此卑微的姿势,他腰背挺直,竟跪出一种遗世独立的清风傲骨来。
李维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沈琴。
见他举手投足都从容优雅,仿佛像个泰山压顶都方寸不乱的神仙,心生诧异。
不,一定是错觉,此人在父皇面前不是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