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辽帝的踪迹成谜,有人或言他羽化登仙,或言死因莫测。
康帝、耶律烈四处寻找无果,心犹未死。
沈琴失踪后,刘青言以玩忽职守之罪,被康帝贬出宫,在地方做了教头,苏洛洛亦因“沉迷”作画,被冠以冷落夫君之罪,逐出深宫。
刘青言不顾世人非议,明媒正娶了苏洛洛,洞房花烛之夜,苏洛洛触及其腕上环形旧伤(曾经断过手),骤觉刘青言才是她的初心所系。
她百感交集,在刘青言怀中垂泪许久。
五载光阴匆匆而过,二人生活平静且幸福。
然而有一日,刘青言决意入京面见康帝,言及此去或许生死难测。
苏洛洛知道康帝心机深沉,自沈琴失踪后更是喜怒无常,忧心忡忡地劝道:“夫君非去不可吗?”刘青言凝望窗外远方,决然道:“非去不可。”
刘青言抵达繁华京城,恰逢陈于归狼狈奔逃于街市之间,呼救声如杀猪般凄厉。
纪阳公主一拐一瘸地在后面紧追不舍,手中高举菜刀,气势汹汹。周遭百姓对这一幕似乎早已司空见惯,无一人上前干涉。陈于归瞥见刘青言身影,如遇救星般迎上来,求刘青言帮忙挡挡。
刘青言拦住李如颖问清原委,原来陈于归这傻货在儿子满月宴上酒后失言,大肆吹嘘自己如何厚颜无耻、百般巴结才得以追回纪阳公主,更谈及他曾在异世有多荣光,自己放弃了回归,非常后悔之类的。
刘青言听了以后,觉得李如颖做的毫无不妥,于是施展武功把陈于归给逮住了,然后眼睁睁看着陈于归被李如颖一顿胖揍,拎着耳扯走了。他只能暗自为其祈祷。
刘青言求见康帝,托人上奏却遭驳回。他心智坚定,在皇宫门口跪了三天三夜。终于,此事传至康帝耳中,得以召见。
五年未见,李云熙容颜依旧,但气势已然大变,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寒冰,面无表情,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刘青言举目仰望,只觉龙椅上的人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心中激动难抑,亦夹杂着酸楚之感。
“刘教官此来,所为何事?”
“罪臣是前来赴约的!”
李云熙眸中泛起不易察觉的微波:“说。”
“韩大公子当年离去,并非不辞而别,他临行之际,曾留书一封,托臣五年后转交陛下。”
说着,刘青言双手微颤,将信笺高举过头顶呈给李云熙。
李云熙紧盯着信,眸色复杂。他缓缓伸出手,拆开信笺,目光在信纸上移动,眸光随着信上的文字渐渐变暗。
刘青言站在一旁,看着李云熙的神情变化,心如刀绞。信的内容,刘青言已然熟知,那是沈琴留下的遗墨,也是对李云熙最后的告白。
字字句句,如血如泪,满是对李云熙的深情与愧疚。
“罪臣这一世重生,竭力赎罪,自认无愧于韩家血仇,无愧于黎民苍生,死而无悔,却最负陛下的痴情……只愿陛下恨臣入骨,怨臣入髓,将臣这等背信弃义之徒忘诸脑后,重寻幸福之道。”
宫殿内陷入了沉寂,只有李云熙粗重的呼吸声回荡着。他的双手紧紧握着信纸,似要将其捏碎。
刘青言努力平复心绪,艰难的开口:“陛下,他为了救苍生,为了让百姓免遭战乱之苦,始终未能解开诅咒,即便是仙师也束手无策。他耗尽最后元气施展通灵之术,只为最后望一眼他深爱的尘世,他怕陛下您骤闻噩耗,难以承受,这才出此下策……”
“住口!”李云熙眼中赤红如血,蓦地怒吼一声,将信笺撕得粉碎,纷纷扬扬如同落雪,“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他明明是跟着仙师走了,抛弃了朕!你们还要编造此等荒诞之言来欺朕!”
他的声音在宫殿内回荡着,满是无尽的哀伤与愤怒。
刘青言低头不语,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他知道,无论如何解释,都无法抚平李云熙的创伤。沈琴的离去,已经成为他们两人之间永远无法弥补的裂痕。
“刘教头!”李云熙起身,扇尖直逼刘青言,眼中闪烁着深深的恨意,似乎在恨他打破了自己的幻梦。
“你屡次欺君,可知罪?!”
刘青言悲痛欲绝,垂起泪眸:“臣愿以死谢罪。”
“这可是你说的!”
李云熙切齿冷笑,铜扇一甩,如一道金光向刘青言袭来。
刘青言不避不闪,闭目待毙,却只觉面颊一阵刺痛,抬眼间,铜扇已落地作响。
李云熙罕见的未接回那心爱的扇子,任其孤零落于御案旁。
“杀了倒也可惜!”
李云熙失力般地坐回龙椅,长叹一口气,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倦意:“刘教头武艺群,是难得的良将。南方海寇肆虐,朕命你前往平定。海寇一日不除,刘教头便一日不得回京。”
刘青言深知此话内涵,悲痛之余,又感激圣恩,他将那铜扇小心拾起,放在了御案上,行了个三拜九叩大礼,哽咽的道:“臣定不辜负陛下厚望,愿陛下保重!”
李云熙全程冷脸,未应他一声。
刘青言退出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极其压抑的哭声,他终于控制不住了,仰望着青天,潸然泪下,“韩公子,为何你救尽苍生,却救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