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发红,瞳孔震颤,那凶狠的表情忽而化为了无助孩子似的哭嚎。
“……我没想这样的,我不想杀你的!法子……法子……活过来,求你了!求你!!”
后知后觉的,一种莫大的悲痛淹没了他。
。
闹剧一样。
疯了似的儿子,突然自杀的女儿,目睹这一切,禅院直毘人脑子如当头一棒,半天回不了神。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四周都是宾客的尖叫声,原本幸福的婚礼现场顿时沦为了惨剧的孵化篮。
他望着法子的尸
体,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在那个雪夜降生,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小小婴儿。
她那么美丽,出生时就玉雪可爱,看到的人都夸她,许多老家伙都写信上门想要为家里的小辈求娶法子。
五条、加茂,乃至其余里十家,法子是他自慢的女儿,是他的骄傲。
法子诞生于月8日的夜晚,关于那个夜晚的记忆,现在居然那样清晰,他那时很喜欢当红女明星酒井法子,所以给她起名法子。
是希望她能长成像法子一样可爱漂亮惹人爱的女孩。
女孩子美丽柔顺就足够了。
明明「法子」作为佛教用语,也有“步向正道”的寓意,但为何直毘人给她起这个名字时,却从未想过这一点。
那个时候,他为什么没能给女儿一点像样的祝福呢?
如果这样,女儿是不是就能够活下来了。
在岁月流逝间,自己已忘记了女儿出生时,那喜悦的、为人父的心情了。
伴随着女儿的死,直毘人的野心永远破灭了,同样破碎的,还有他的平常之心。
已经无法回到从前了。
在他以后活着的每一秒,呼吸里都是女儿血的气味。
这一认知令禅院家主脑袋发黑,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却怎么也无法避免缺氧感,他身体一歪,扶住旁边的桥柱,缓缓蹲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在视野边缘,忽然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直毘人忽而瞥见了手捧长刀的妻子,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直直向着金发青年走了过去——
“……!”
男人抬起头,朝她的背影伸出手,即使想要出声提醒些什么,喉咙也反复像被湿掉的棉花堵住一般,意识无疑是清醒的,身体却动弹不得。
他只有眼睁睁看着妻子走近。
绝望地看着,那一贯懦弱得像个影子的女人高举起刀,朝着儿子的脖子直直砍了过去——
——
鸟居下,直哉的眼泪始终无法停止。
心脏绞疼,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喘不过气来,禅院直哉徒劳地呼吸着,直到他发现,这并不是悲伤过度所引起的,而是他中毒了。
整个婚礼的酒水都被人投。毒了,包括直毘人在内,只要喝过酒的人,此刻全都如猪猡般倒地待宰,即使拥有咒力锤炼体魄,却无法改变咒术师也是人的事实。
而想要给整个会场的人投毒而不暴露,能够做到此事的人、就只有包揽婚礼事宜的主母大人。
他和法子的母亲。
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
那一刀直接从他后颈穿透,直哉刚抬手捂住破了个洞的脖子,身体便如遭重击,禅院主母一把将他掀翻,从他怀中抢走了法子冰冷的尸体。
“要是我当时也能够这样做好了……如果不让你这个畜生带走法子,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自持刀的母亲嘴里,发出了神经质的呓语,她的脸上在阳光下,也显得麻木而恐怖。
她万分珍惜地抱着女儿,姿势还是和以前一样,就仿佛法子还是个小婴儿、还待在她怀里那个的时候。
“要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直哉,我真后悔没在生你的时候,就把你掐死……”
这女人在说些什么啊,叽里呱啦烦死了……
禅院直哉全然听不进去。
他的眼中,就只有那具被血染红的尸身。
“法子……还给我!!把法子……”
从青年被刀贯穿的脖子当中,发出了古怪而嘶哑的声音,他如蠕虫般在地上挪动,挣扎着、朝少女的方向伸出了手。
新娘自杀,母亲弑子。
在神圣鸟居下,少女的鲜血静默流淌。
看着被洞穿脖子的新郎,努力伸手想要夺回新娘的一幕,没有人感到感动。
简直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