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布包中一共有八條月事帶,取出全部的月事帶後,簡嘉才發現布包深處還有幾刀寬大的白麻紙。比起草木灰,白麻紙更吸水也更乾淨,難為秦易,這都為她考慮到了。
盯著兩刀紙,簡嘉咧嘴笑了一下,可下一刻卻低下了頭。「吧嗒,吧嗒」兩滴淚落到了白麻紙上,暈出了兩團淺淺的黃。
撫摸著粗糙的白麻紙,簡嘉不由得想起了上輩子的一件事,一件她一直想要遺忘卻一直沒能遺忘的事。
初中那年的暑假,她媽簡女士生了三胎,外婆帶著她去伺候簡女士的月子。八月的天像蒸籠似的,簡女士家雖然有空調電扇,可那些家電卻不會為她開。她只能蝸居在簡女士家的舊沙發上,熱得喘不過氣來。
屋漏偏風雨,偏偏那時大姨媽到訪,上廁所的時候,她隨手拿了親媽的半包衛生棉用了。說是有半包,簡嘉記得很清楚,揉皺的包裝里只有三片。本以為用了親媽三片衛生棉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是簡女士卻對她破口大罵。
時間過去了很久,她已經不記得那一天她媽還罵了什麼難聽的話,只記得簡女士面目猙獰,她家的客廳又悶又熱。當時的她哪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一言不發任由簡女士發泄,任由眼淚嘩嘩流……
後來才知道,原來是簡女士嫌棄外婆給三胎的禮金少了,心中憋著悶氣的她借題發揮找茬,而她這個倒霉蛋只不過正巧撞到了槍口上,成為了簡女士發泄情緒的垃圾桶罷了。
那天之後,簡嘉就再也沒叫過簡女士一聲媽。哪怕自己能賺錢了,簡女士舔著臉要來修復關係,她也只是抽出了包中的三張衛生棉還給了她。
那個柔軟的需要別人遮風擋雨的簡嘉,已經死在了那個炎熱的八月,死在了簡女士家狹窄逼仄的客廳里,死在了自己親媽惡毒的辱罵之下。
親媽對自己不過如此,別人又怎麼能對自己好?
那天之後,簡嘉不再對別人抱有期待,習慣了有事情自己扛。
原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可是面對一包月事帶,為什麼眼淚止不住?流著淚的簡嘉撫摸著自己的胸口,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即便她從未被人堅定地偏愛過,她依然希望自己能得到善待。
等簡嘉走出房間,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之後了。簡嘉面色如常,只是眼眶微紅。看到秦易後,她大大方方的表達了自己的謝意。
就算在開放的現代,能心甘情願為女朋友買衛生棉的男人也不多,更別說在封建的大景了。在這個女子來月事都會被視為污穢和不祥的時代,秦易要承受別人多少異樣的目光才能為她買來月事帶?
「謝謝。」簡嘉眼神真誠,「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秦易盯著簡嘉的雙眼看了看,微微頷,他並沒有接簡嘉的話,而是聰明地換了個話題:「我在山下的村子裡定了兩頭小香豬,你看,什麼時候提回來方便?」
秦易的腳踝需要靜養一段時日,因而這幾天他沒有上山打獵。不過他也沒閒著,這幾天他將果園中的石屋收拾出來了,可以飼養家畜和家禽了。
見秦易說的是正事,簡嘉心頭的殘留的情緒徹底散開了,她抬頭看了看天空,有些遲疑:「快要入梅了吧?」
每當到了六月下旬,雞鳴鎮附近就會迎來長達月余的梅雨季。看這天色,今年的梅雨季即將開始。
一到梅雨天,隔三差五就要落雨,潮濕悶熱的天氣特別容易滋生細菌。一場梅雨季過後,整個家裡都會蒙上一層灰霉。小豬抵抗力本就差,若是現在離開豬媽媽到了環境,極有可能會因為水土不服而生病。
而且他們家目前並沒有多餘的菜蔬能餵養小豬,想要養豬只能出去割豬草。陰雨綿綿的天氣雖然能讓草木瘋長,可也會給人的工作增加難度,簡嘉實在不願意穿著蓑衣頂著大雨出門割草。
簡嘉想了想,將自己的理由和意見告知秦易:「這個季節不適合養小豬,倒不如先捉幾隻小鵝回來?鵝喜歡水,果園那麼大,它們活動的同時還能幫忙鋤草。」
老果園中百廢待興,其中最讓她頭疼的就是鋤草問題了。各種野草野蠻生長,斬不盡鋤不決,就算她辛苦開闢出一塊地,過幾天沒去看野草又長成了一片。可若是將所有的任務都交給秦易,秦獵戶就算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
前兩天簡嘉就在思考該如何鋤草,結果還真讓她想到了生物鋤草的辦法,農家白鵝最喜歡吃嫩草,它們會追逐著嫩草一路玩耍嬉戲,所過之處,野草無處遁形。若是將老果園圍起來,讓白鵝們在裡面活動,估計等梅雨結束時,果園中的野草就不剩多少了。到那時補種果樹也好,開闢菜地也罷,應該會比現在輕鬆很多。
秦易面色忽然有些古怪,嘴唇翕動了兩下,似乎想要說什麼。但面對簡嘉亮晶晶的目光,他又沉默了,最終點了點頭:「好,養鵝。」
*
沉悶的落雷聲拉開了今年梅雨季節的帷幕,瓢潑的雨水嘩啦啦落下。秦朗背著簡嘉特質的小書包站在范家大門下,他一手撐著油紙傘,一手提著食盒衝著范家大門外的路張望著。
秦朗抿著唇,白皙的臉上神色平靜,可眼底卻閃出了幾絲期待。今天夫子教的三篇課文他都聽懂了,夫子還誇他領悟能力強,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兄長分享他的喜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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