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洺偷偷观察过苏淮,他喜欢小动物,有一只丑丑的白狗,脸色总是很冷,有许多无用的、让人看着心烦的善良。
他会把花园里树上掉下来的幼鸟放回鸟巢,会为了一个下等的beta佣人在聚会上惹怒别人家的尊贵少爷,会因为别人释放的一点点好而动恻隐之心。
总之,是个不喜欢计较利益得失的蠢人。苏洺最讨厌这样的人。
在来到宁山别墅的一周后,他给在一楼花园躺椅上不小心睡着的苏淮盖了条毯子,在惊醒苏淮后慌张地朝他道歉,为自己刚刚的行为以及自己和母亲冒犯地闯入他的家庭,并假惺惺的表示自己一直都很想有个兄弟姐妹,想和苏淮的关系慢慢变好。
苏淮似乎相信了,对自己的防备逐渐降低。
某天夜晚,苏洺慌慌张张敲开苏淮的房间门,说自己不小心打碎了玻璃划伤了手,家里的佣人都不喜欢他,他不敢麻烦他们。
“可以帮我包扎一下吗?哥。”苏洺记得自己站在苏淮房门前,装出一副很痛的样子。
事实上,他对痛有一定程度的免疫,那个不断流血的伤口,是辛月砸的,并不痛。
打开门的苏淮,看着苏洺,语气冷漠,“去找别人。”
却迟迟没有关上房间门,目光落在苏洺染红衣袖的手臂,似乎是在观察伤势的严重程度。
“拜托了,哥。”苏洺又请求了一遍。
苏淮没说话,关上了门。苏洺本以为苏淮不会再搭理他,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苏淮拿着一个医药箱出来。
苏淮在客厅给苏洺包扎的时候,也不同他说话,看着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可他动作却算得上轻柔。
给苏洺包扎完,苏淮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苏洺却扯住他,“哥,你有没有现家里的全家福都不见了?”
苏淮回头,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但眼睛里有些波动。
“是我丢了。把死掉的人挂在家里,实在是很晦气呢。”
“你说什么?”苏洺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手里的消毒药水微微洒出,染赃了他干净的白色睡衣。
终于看到苏淮脸上表露出明显的情绪波动,苏洺如愿以偿看到那副高高在上冷漠坚硬的模样被敲出了一个裂缝,可他觉得还不够,他还要他碎成难看的、无法缝合的一滩碎玻璃。
“我说。”苏洺笑着朝苏淮凑近,低声耳语,“你妈早该死了,占了自己不该占的位置,可不就是会造报应吗?。”
苏洺难以形容苏淮听完他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微红的眼睛扫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锋利地像刀,手里的那瓶药水彻底落在地上,昂贵的羊毛地毯一并被染成污浊不堪的样子。
苏洺的领子被狠狠揪住,即便在这种争锋相对的时候,苏淮居然还问了句,“那天在花园里你跟我道歉都是骗人的,是吗?”
都那么明显了,苏淮居然还想跟自己确认,苏洺被他揪得有些难受,仰着下巴,挑衅地回答道,“当然。我才不用跟你道歉,你拥有的这一切,本来就是全部该属于我的。”
苏洺看见苏淮脸上似乎露出了自嘲的笑容,随后松开了手,再度冷起一张脸“好玩吗,苏洺?你到底想干什么?”
和苏洺想象中不一样,他还以为苏淮会恼羞成怒地挥舞起拳头,狠狠朝自己揍过来。没劲得很,苏洺顺手拿起沙边的青瓷花瓶,朝着苏淮砸过去。
苏淮似乎没料到苏洺突然会这样做,略显狼狈地躲开了,瓷器砸在他身后的茶几上,出巨响。花瓶里色彩娇艳的蔷薇和香槟玫瑰也砸在地上,被一双脚踏过,烂在水渍里。
苏淮冲过去将毫不在意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的苏洺按倒在地上,质问道,“你疯了吗?”
苏洺睁着眼睛,想装出无辜的模样,但是又抑制不住嘴角得意的笑,理所当然道,“你不是问我到底相干什么吗?这就是我想干的,我想让你消失,或者起码要比我不好过。”
“小洺!”一声急切的呼唤,伴随着匆忙的脚步声,“苏淮,你在干什么?快放开你弟弟。”
辛月冲下来,一边在一旁大声地劝阻着苏淮,一边心疼的抹眼泪,看着苏洺受伤的伤口不断崩出红色的血,却不上前半分。
紧接着又是66续续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脚步声,有赶过来的佣人出小声的惊呼和议论声,随后又安静下来。
在某个时刻,辛月的抽泣声变得更加尖锐,随后在一道带着困意的男声的询问下,她柔弱无助的声音响起,“其筠,如果小淮真的无法接受我们母子俩,我带着小洺走就好了,为什么要打小洺?从小打到小洺的身体就不好,有没有亲生父亲陪在身边,受尽歧视,我心疼他,从来没让他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苏洺躺在地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眼睛直视强光时忍不住留下了眼泪,他没有去看自己早就算好的一场闹剧,他听见辛月说的话,句句泣血,将一位受尽苦楚坚强不屈的单身母亲形象用三言两句表现得淋漓尽致,让人无法不怜惜。他也听见苏淮和苏其筠爆出激烈的争吵,最后苏其筠似乎大吼着让苏淮滚出这个家。
那晚的一切都很顺利,让苏洺以为之后的一切也都会很顺利。他如愿将苏淮赶出了宁山别墅,抢走了苏淮在学校所有可以说得上话的朋友,学习成绩永远在苏淮之上,身边环绕的人群永远比苏淮多,在学校或是在各类聚会场合中获得的好评也远远多余苏淮。他把苏淮远远甩在身后,试图看他变得孤独、落魄、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