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找出当年的毕业相册,兴趣盎然地翻阅,其中有一张竟然正好拍到殷九弱和扶清同框。
两人站在梧桐树的两侧,阳光被树叶缝隙切割为碎光打在她们身上,朦朦胧胧的光影,看不清她们是否在看对方。
“好珍贵的照片啊,”班长把照片拿给扶清看,却发现扶清握着照片一角看了很久,“老师,你喜欢的话,要不照片送给你?”
扶清如梦初醒,无声勾了下唇,“不用,旧日时光,珍贵的东西就该在珍贵的地方,见过一眼便好。”
同学会的气氛因为这场烟火,越来越热,香槟喝得不过瘾,又接近九点,班花便提议去酒吧续摊。
扶清一向不熬夜,也不怎么喝酒,今天来参加聚会已经是极限,她忍不住望向人群中被簇拥的殷九弱。
看样子她好像玩得很开心?
也是,当年殷九弱就被大家私下讨论不断,同学再次相聚,又都是年轻人,依依不舍要续摊太正常不过。
“扶清老师也一起去嘛,就在不远处的酒吧,”班长继续发挥着积极组织的作用。
然而,扶清还是忍着酸涩摇摇头,她的确想和殷九弱多相处几个小时,毕竟明早九点民政局开门就是她们婚姻的死期。
死期前想要最后几个小时的温。存也是人之常情吧。
但是她无法怀着酸涩看殷九弱与旁人喝酒谈笑,她会联想离婚后殷九弱又会流连于谁的怀抱,是不是会有更好的人生,被温暖和鲜花包围。
当她胆小,连面对都无勇气。
“不了,要回家照顾猫。”
“老师还养猫?”
扶清点点头,是她和殷九弱在加州校园捡的流浪猫,黑猫警长那款,当初从那边带回来废了好大的劲。
一行人心知扶清这位冷美人一向不爱聚会,连这次同学会本来也不会来的,于是不再勉强,收拾收拾欢呼着准备继续玩。
“走走走,去提车,九弱同学就让班花坐你车?”
殷九弱正想要拒绝,又看见一众同学都望了过来,叹了口气,“行吧,反正就一段路。”
离开的时候,扶清和殷九弱极有默契地落后,等大家都走到下一层,她们才正大光明地看向对方。
“你要跟她们去酒吧里继续玩吗?”扶清清冷昳丽的面容隐没在楼梯间的阴影中,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去吧,玩得开心一点。”
殷九弱沉默片刻,猜测扶清或许不太想见到自己,于是顺水推舟道:
“好,我去陪她们闹一会儿,晚上我会早点回来,你不用管我,先睡吧。”
“嗯,我知道,”女人细软的指。尖用力到泛白,“不要喝太多酒。”
恰到好处的关心是离婚前最为体面的关心,扶清扪心自问自己做得很好,也掩藏得不错。
“不会喝太多的,”殷九弱心底生出怪异的烦躁,意有所指道,“毕竟明天还有正事要办。”
明白殷九弱的意思。扶清眼底的微光熄灭得彻底,声线带上艰涩,“嗯,是啊。”
两人静默下来,楼梯间传来高跟鞋踢踢跶跶的声响,是班花笑着跑上来:
“九弱同学,你怎么落后这么多?啊,扶清老师也在?”
扶清面露得体端方的笑,“走得慢了一点。”
“恰好和老师聊了一下对加州的看法。”
听见殷九弱叫自己老师,扶清心里一阵恍惚,可能从始至终殷九弱都只把她当作老师。
而她……不知道是何时心意变质的,可能是在下着大雪的自行车后座抱上她的腰的时候。
“嗯,我们简单地聊了一下,”她轻柔地附和。
“原来老师和九弱同学在一个地方?都没听你们说过,”慢慢下楼,班花语气里的惊诧不减。
“因为不熟。”两人异口同声。
“你们倒是挺有默契。”来到交叉路口,班花调笑了一句,“老师再见了,我和九弱同学走那边。”
“嗯,拜拜,”扶清飞快地扭头,将眼底的茫然无助藏下,她不忍再细看她们离开的背影,便决定先离开。
殷九弱在原地看着扶清离开的背影,清锐曼妙,幽香阵阵。
可能明天从民政局出来,也会是这样的光景,所以……这算提前演练。
她想挤出一个假笑,却发现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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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的挂钟从十慢慢指到十一,再到一。
已经是第二天了,扶清床头的酒杯空了一半,从不喝酒的她今天破戒,一杯接
一杯,脸上的潮。红怎么都掩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