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他还在做大少爷的时候,喜欢吹个牛撒个谎,也从来不会顶撞长辈。
其实这是华家的传统,他老爸华闲脾气火爆,却绝不跟长辈吵,包括对舅舅,从来没有说过半个不字,不管舅舅挖苦也好,骂也好,他就算很抗拒,也不会表现出来。
所以,华亭这么怼舅舅很出乎大家的意料。
可能就是因为状元的出现,让他感觉到了说真话的痛快。
舅舅怒了,说道:“你说什么,连你爸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好大胆子。”
“我爸尊重你,是因为他爱我妈,是爱屋及乌,可是他这么尊重你,得到了什么?他遭遇不公平入了狱,你背后却这么说他,我妈情绪这么低落,你还一刀一刀扎她的心,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可能会害死我妈?”
华亭老娘和妹妹都在愕然。
舅舅气道:“不像话,太不像话了,一个倒数前十名的学渣,目无尊长,是不是打算放滥了,将来跟你那罪犯爸爸一样吃牢饭?”
华亭说道:“妈,我想跟你说的好消息,就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了好的学习方法,我现在向你保证,我会说到做到,考个至少前十名给你。”
老娘捂住耳朵:“华亭别再吹牛了行不行,你一次又一次骗我,从高二就开始了,我总是相信你,可是你是怎么做的?对你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就希望你不要吹牛,不要撒谎!”
华亭说:“妈,那你就再相信一次,你现在有了老师的微信,我想骗也骗不了你,我一定能给出让你满意的成绩,我要考得比表姐出色,我要考清北。”
舅舅被他气笑了。
清北,连舅舅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金波一中虽是本市重点高中,但在省里只能排二十名之后,清北的绝大部分名额都被省重点高中拿走了,剩下的也被排名前列的那些重点高中哄抢殆尽,留给金波一中的名额能有两个就谢天谢地了。
华亭班上倒数前十,考个不入流的本科就是最高上限,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要考清北?这难度,对他来说一点不亚于人类登月,区别在于,人类登月是可以实现的,他要考清北,得下辈子了。
舅舅的女儿考了个知名的985,离清北的本省最后一名的分数只差了二十分,这已经足以让舅舅骄傲了,因为她当时就是全校前十。
也就是女儿考得太好了,给足了舅舅优越感,从此只要哪家亲戚朋友中有学习不好的,都要接受舅舅的优越感。
此前华亭一直考得不错,跟表姐一样考了一中,成绩稳居班上前十,舅舅还不敢太放肆,接到罗洛的电话后,就想释放压抑了一年的优越感,加上对华家父子的习惯性鄙视,他直接开车前来,想当面把妹妹狠狠地刺痛,让她清醒。
没想到,却听到了华亭厚颜无耻的吹牛。
“华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不是需要去精神病院了?”
“我是不是需要去,至少等这次月考考完吧,妈,你信我,这次月考我一定会拿出我最好的水平,我要让老师重新认识我,我要让那些势利眼,不敢再小瞧我们家。”
老娘听他说得这么自信,又无可救药地相信了。
在母亲眼里,儿子不管做错了多少次,都值得再相信一次。
何况,华亭确实也不是那种顽劣不堪,屡教不改的孩子?至少在华闲入狱后,他对老娘孝顺,对妹妹疼爱,这都不是骗人的。
“行,华亭,你这么有把握,那我就不骂你了,你回去好好考试,考出最好的水平,让妈看到希望。”
舅舅气为之结:“什么,你又相信他了?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吗?被诈骗犯的商人骗婚,被骗子儿子骗成绩,严清云,你继续这样,我不好意思再认你这个妹妹了。”
老娘道:“不认就不认,你走吧,我家的事不要你管。”
硬气啊老娘。
舅舅吼道:“你以为我想管吗,我是为你好,血浓于水,你是我妹我才管的,既然自己爱犯贱,行,不管就不管,自己负责,我就一句话,华家没有好人,别等到儿子也进监狱的时候再后悔就行,这么喜欢丢脸,就继续丢吧。”
华亭恼了,不顾一切道:“舅舅,你太过分了,华家要是没有好人,你已经在棺材里躺几年了。”
舅舅和妈妈都惊呆了,这件事对于舅舅来说是耻辱,是伤疤,而揭伤疤是他的特权,这些年里,只有他去揭华亭一家人的伤疤,华亭家从来没有人敢揭他的伤疤,就连妈妈,也从来不敢这么说。
华亭也是第一次这么冲动,说出了这样的话。
要怪就怪状元,让他尝到了说出心里有点爽的滋味。
这东西可能就像吸毒,会上瘾。
华亭说出来见妈妈脸色变了,心虚地赶紧补救:“那舅舅,我和你打个赌,如果我这次月考可以考好,你有没有勇气亲自来向我妈道歉?”
“什么叫考好?”
“全班前五名算不算?”
舅舅气笑了:“你以为我是农民工,我在教育行业干了二十年了,就你一个学渣,想考重点高中前几名,当我是傻子吗,我会相信?”
“那如果我做到了呢?”
“别说上门道歉了,你让我上门下跪都行。”舅舅教学经验丰富,知道重点学校里竞争激烈,前几名或许名次会经常变动,排后面的,往往因为知识缺陷大,所以位置牢固,根本不存在一丁点的爆可能。
“行,就这么定了,那我就等着你上门给我妈下跪,还有,如果我不考好,我也可以上门给你下跪。”
“用不着,你不考好,就离我家远远的,越远越好,永远别登我家门,也别跟任何人说我是你舅舅,我没长那样厚的脸皮。”舅舅冷笑一声,夺门而去,顺手把门嘭的一声重重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