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鳥先前是一隻土麻雀。
翅膀受了傷,它只能虛弱地在地上撲扇、打滾。
現在倒弄巧成拙,一整隻鳥直接撲扇進鍋里去了。
就這麼見不慣余東羿養鳥?潘公公上輩子可能屬貓的。
李侍衛怒道:「廚房竟如此不用心?敢用殘缺的鳥兒交差了事,簡直是不將尊主放在眼裡!待我明日稟明……」
「無須去稟,」余東羿擺擺手,拱拱鼻子笑兩聲,滿臉錯綜複雜道,「公公交代您看著我吃完的正是這盤菜,換了別只都不行。」
話雖如此,可余東羿是尊主的枕邊人,李侍衛哪兒敢真逼著他把東西往胃袋裡塞啊?
反正是鳥全宴,吃哪只鳥不行?
余東羿非但自個兒啃了根鴨腿,還硬把李侍衛扯下來陪他吃了頓飽餐。
九千歲家私下用的御廚,那手藝精湛,做肉賊有一套,既鮮美又清爽。
余東羿連吃了好幾大口,都不覺著膩味。
至於那隻小麻雀,余東羿也沒動筷。
吃完飯,他從潘無咎正房寢臥里搗騰了個空匣子出來。
管它匣子用的什麼名貴雕工、上等木料,他徑直將裡頭的物件抖落出來,再把熟鳥裝進去。
院落里刨了個坑,鳥和鳥的小棺材一併埋好,余東羿雙手合十道了聲安息。
他對著鳥墳墓惋惜道:「阿彌陀佛。是哥對不住你。雖令你不得好死,但至少讓你在臨死前變成了一副很好吃的樣子。」
419:【您吃那麼多,也沒見每吞一口都先弔唁兩句再往下咽的。】
余東羿豎掌打了個佛千兒,道:【嗚呼,非也。洒家對每一隻犧牲的鳥,都報以莫大的崇敬。】
怎麼個崇敬法?
419搶答:【我知道!吃哪補哪!】
余東羿:【……】
余東羿覺得419變了。
寶貝從前是一張白紙,現在染上了太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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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在對生靈這事兒的態度上,余東羿就作性。
牲畜吃牛羊豬可以,吃他餵過的野狗不行。
鳥吃雞鴨鵝可以,吃他捧回來的雀兒不行。
人也如此。
其他人愛死不死,而他睡過的,哪怕外人想傷其一根寒毛都不行。
當然,若由他來親手來拔自家愛人的寒毛,那又另當別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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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余東羿略有些費解。
潘公不是要將他囚禁至死嘛?
怎麼一頓鳥全宴過後,沒幾個時辰就驅著他一路將他遛來拜相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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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出門,余東羿還覺著有詐,愣是扒拉著門扉說他不走不走。
結果,那位剛與他有過一頓鳥肉之交、陪他葬了小鳥、又與他擺了半下午龍門陣的李侍衛,忽而一轉成了六親不認的模樣,拿劍比著他脖子逼他上了轎。
大閨男上轎頭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