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喉咙里似乎闷着一丝笑,那笑听着让人心里发冷,他说:“是挺荒凉的。”
一点人烟也没有,要是死在这里,被野兽分食,吞入腹中,消失的干干净净,谁也不会知道的。
就像那个死人从来不曾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歹毒得很。
“我一直觉得第一次发现这个地方的人是个天才。”
“哦?”杨婵快走几步,从哪吒的身后,赶到哪吒身边,偏头问,“你不是第一次发现这个地方的人吗?”
哪吒古怪地笑道:“拾人牙慧罢了。”
他笑得奇怪,杨婵见状不言,从地上捡起了几根长长的干草,一边走一边随手编。
她的注意力全在手上,没注意看路,在即将撞上某棵干枯的树上时,被哪吒提溜着走回了正道。
哪吒低头去看她手里的东西,问:“做什么这么认真,路都不看了?”
杨婵张开手大大方方地亮出手里的东西,说:“做点小东西,你等等啊。”
哪吒挑了挑眉,不走了,停在原地,要看杨婵打算弄出什么东西。
杨婵手指灵活,那一条条平平无奇、随处可
见的干草在她手里经过编制,在最后奇迹地变成了一只蝉。
“好了。”杨婵把手里草做的蝉递给了哪吒。
哪吒打量着这个小东西,问:“这是什么?”
“蝉啊。”杨婵说着,还学夏日的蝉鸣发出“滋滋”的声音,被哪吒用手掌糊了一额头。
杨婵抵着哪吒的手掌,抬眸,笑嘻嘻地对他说:“这是村里的农妇教我编的,是不是挺像的?我觉得我还挺有天赋的。”
哪吒糊住杨婵的额头,低头仔细一看,发现确实挺像的。
他问:“你不看路,做这个干什么?”
杨婵拱手,张嘴就来:“师父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小女当衔环结草,以报大恩。”
哪吒无语:“这是蝉。”
杨婵回:“也是草。”
哪吒无奈地看着她。
杨婵哈哈一笑,笑过之后,神色又正经了些,认真地说:“我手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只能送你这个了。”
哪吒一愣,心中一动,身体在寒冷的深冬里如遇春风,四肢都变温暖了,他明知故问:“送我东西做什么?”
杨婵弯了弯眼睛,笑道:“自然是为了哄你开心。”
荒山上什么也没有,曾经在这里,熟悉的寂寥和潜在的危机总是交替到来,让他烦不胜烦,可许多年后重新上山,危机变得不值一提,寂寥也消失不见。
这一切的一切,提醒着哪吒,不一样了。
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松了手,小心翼翼地从杨婵手里去拿那只蝉。
这是他长这么大,除了太乙以外,第一个人送他礼物。
而且,这第一个人是杨婵。
想到这,幽深漆黑的眼睛里不由得泛起笑意。
杨婵见状,得意洋洋。
然后,哪吒又在她脑袋上糊了一巴掌,做起师父的架子,一只手将手里的蝉虚虚抓在手里,另一只手学着太乙老气横秋地挨在嘴边,清咳几声,说:“你住在乡里,游手好闲,多管闲事,总是心有杂念,为师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得道飞升的那一天?”
杨婵不给他这个当师父的面子,心里想,他真是给点颜色就敢蹬鼻子上脸在她面前开染坊,她踹了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混蛋一脚,在哪吒瞪过来的时候瞪回去,骂道:“飞升个屁,我又不做神仙。”
她大步向前,跟哪吒保持了好几步距离,而后转过身,跟哪吒保持距离,指着他说:“仙凡有别,这里便是我们的楚河汉界,跟我保持距离,不然,小心遭天遣。”
哪吒哼了一声,将蝉揣进怀中和那件鲛纱放在一起,挨在心口上,他偏要走过那道“楚河汉界”,一抬臂,一把将杨婵勾到怀里,不顾她的挣扎和叫喊声,拖着她往山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