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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书生与鸦（第1页）

烈武国边境，云雾山。

时值春分，山中一片新绿，夹杂鲜花烂漫，风景极为明媚，但大山深处不时传出声声可怖的咆哮，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凶险。

云雾山中常有漫山迷雾，让人难以辨别方向，还有很多凶恶妖兽，动则择人而噬。

正因为此，只有少数为生活所迫的采药人和猎户，或者那些专为历练而来的武者，才敢进入其中。

也在这时——嗡！

一道急促而低沉的弓弦声，在云雾山的脚下突然响起，一支利箭自一处比人还高的草丛里激射而出，将远处一只飞腾半空的雉鸡钉落尘埃。

能够射中飞行中的禽鸟，除了经常练习箭术的武者外，只有经验丰富的猎户能够做到，但那处草丛之中，却走出一个身着青衫的少年，带着几分微笑道：

“箭术是君子六艺之一，如果科举只考这项，我应该可以拿个状元吧。”

少年的面容清秀俊逸，带着淡雅的书卷气息，虽然手提大弓、腰悬箭壶，后腰处还别着把匕，却分明是个年轻的书生，哪里是什么武者或猎户。

走前去捡起雉鸡，又熟练地取下箭支插回箭壶，少年脸的微笑却已然消退，低低抱怨一声道：

“父亲读了一辈子书，还天天念叨着让我读书，可我们家连肉都吃不起，新衣也穿不，读书又有什么用，倒不如当猎户实在。”

少年姓赵名祤，今年刚满十六岁，是云雾山附近的赵家村人士，母亲早逝，父亲是个屡试不第的读书人，靠给乡间孩童启蒙为生，家境颇为贫寒。

赵祤自幼聪颖，读书过目不忘，但因父亲是个失败的读书人，所以他对读书兴趣缺缺，平日有空便打着练习君子六艺的幌子射箭，倒是把身板和箭术打熬得不错。

当然，没兴趣读书，并不代表着不孝，赵祤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云雾山，眼中浮现出了几分忧虑，暗暗担心道：

“父亲听说兖州城里到了一批大儒新书，打算给我买来研读，只因书价太贵，左思右想后，决定放下架子进山打猎筹钱，可他从未进过云雾山，到现在已经三天未归，会否遇到了什么危险？”

赵祤的父亲也会箭术，只不过为人迂腐，看重读书人的身份，不愿用箭术打猎谋生，甚至不愿以此补贴家用，这次为了让赵祤有机会读到大儒新书，才做了些许变通。

但也正如先前所说，云雾山中暗藏着颇多危险，所以在父亲三天未归之后，赵祤终于按捺不住担心，来到山边查看情况。

赵祤也是次来到云雾山的脚下，没有贸然进山，只在四周转了转熟悉地形，可惜除了射中一只雉鸡外，再没有任何现。

“罢了，今天先回去吧，如果明早父亲仍然未归，就用这只雉鸡当酬劳，请隔壁村子的采药人带我进山寻找，有人帮忙带路，远胜过我没有头绪。”

虽然更加担忧，赵祤却并未失措，打定主意后便准备回家，然而也在这时，不远处的云雾山中突然一阵骚动，许多普通鸟兽惊惶地逃窜出山。

“这么大的动静，应该是有妖兽出山，来得好快，我跑不掉！”

赵祤没有经历过类似情况，但他就住在云雾山附近，对此有过听说，瞬间判断道：

“妖兽出山吃人的话，会被官府的高手猎杀，所以它们大多待在山林深处，偶尔出山都是捕猎时跑岔了路，很快就会回去，轻易不会伤人，我只要待在原地躲起来，反而比胡乱逃跑更加安全！”

想到这里，赵祤三五步就跑回了刚才的草丛，而他刚刚蹲下身子，便听得嘎的一声大叫，一只巨大的乌鸦从云雾山中极飞出。

这只乌鸦体长数丈，浑身羽毛漆黑如墨，嘴尖和脚爪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看来极为凶恶。

“糟了！这是一只飞禽！”

赵祤心头打了个突，和走兽相比，飞禽的度更快，视线还更为锐利，如果想要伤人的话，面临的风险将大幅升高。

可有时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那只乌鸦漆黑的眼球滚动，从半空俯瞰地面，轻易现了藏身草丛的赵祤，竟然直直地飞了过来，危险突如其来！

“大爷的，这只鸟是个愣头青，不怕被官府捕杀吗？”

突然面临生死关头，很多普通人都会手足无措，赵祤虽然是个少年书生，却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站起身来把手中大弓拉到了极致。

跑肯定跑不掉，既然如此，那就搏命——嗡！

锋锐箭矢脱弦而出，流光般向着空中激射而出！

这张大弓足有三石，需要百斤之力才能完全拉开，赵祤不是专门的武者，身体也还未完全长开，平日要勉强才能做到。

不过此刻在绝境之下，赵祤赫然爆了潜力，直接在瞬间满弓开箭，看这一箭的赫赫声威，便是几道门板也能一起洞穿。

但妖兽已经脱了凡俗，那只乌鸦翅膀轻轻一拍，就将箭矢稗草般扫到了远处，度不减地继续飞来。

“果然没用！”

赵祤早已知道无法得手，丢掉大弓取出匕准备搏命，但那只乌鸦竟是突然减，落在了面前口吐人言道：

“老爷误会了，小的名叫无崖子，没有害人之心，只因被人追杀这才逃出山来，还请老爷救我性命！”

说话间，无崖子连连点头弯腰，看样子是在模仿人类鞠躬，它的声音虽然破锣般沙哑难听，但语调惶恐急促，似乎没有说谎。

“无崖子？它轻易就能害我性命，应该没必要骗我，不过我要是不答应它，多半它会马翻脸，只有答应才能保证安全，但是奇了怪了……”

赵祤目光微微闪动，想明了很多关窍，紧绷的情绪略略放松，但没有完全放下警惕，开口问道：

“你是凡的妖兽，而我只是凡俗之人，能杀你的人更能杀我，又如何救你？”

请求没被拒绝，无崖子露出人性化的喜色，但语声仍然焦急地解释道：

“追杀我的是炼妖宗弟子，他们是妖兽的天敌，抓住妖兽后会取出妖丹炼药，把尸身炼成傀儡，但他们不会为难凡人，还请老爷将我收为灵兽，这样我的妖气就能被你遮蔽，从而逃脱追踪！”

说话间，它的额间绽开一条细缝，渗出一滴殷红的鲜血，补充道：

“这是我的一滴精血，内有我的一缕神魂，还请老爷快快收下，从此小的就是老爷座下犬马，任凭老爷差遣！”

野兽诞生灵智后，可吸纳天地灵气修炼，由此被称为妖兽，再被人收服后则称为灵兽，灵兽身带有主人的气息，若是控制自身气息的话，确实可以借主人的气息遮蔽。

赵祤作为凡俗之人，虽然读书不少，但从未涉猎过这些知识，甚至不懂该如何收服灵兽，不过此刻无崖子主动献出精血，还目光殷切地看着他的手指，他自然知晓了该当如何。

“没想到一介凡人也能收取灵兽，那我今后有没有可能修炼呢？传说中修炼之人不但可以移山倒海，还能长生不老……”

念头纷杂间，赵祤伸出手来，缓缓点在了那滴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