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郁忖了片刻,大膽猜測:「……摔倒之後磕了腦袋?」
趙成陽:「聰明!」
*
屍檢報告顯示萬勝是因頭部受到鈍物撞擊致死,案發當時雙方又正好是在互毆,所以包括偵查人員乃至姜郁和張筱的第一反應都是探究到底是誰打了萬勝,卻忽略了死者可能系因磕碰導致損傷。
姜郁讓張筱調出那份屍檢報告,重瀏覽一遍,眉心愈發緊蹙。
屍檢報告屬於鑑定意見,由法醫做出,具有一定專業壁壘,其中關於顱腦損傷的各種術語並不好懂。外行往往只會關注最終的鑑定結論,不論偵辦人員還是檢察官或者律師都是如此。
「我有一點不太確定,」姜郁問道,「打擊傷和摔碰傷應該有區別吧?這個法醫鑑定不出來嗎?」
趙成陽:「理論上應該可以。但實際鑑定的時候,除非偵查人員有特殊要求,否則給出的鑑定意見不會細緻到這種程度。像這個案子,因為是鬥毆死亡,各方當事人和律師也沒就死因提出過質疑,這個問題就過去了,鑑定結論只會描述成鈍物撞擊。」
姜郁瞭然,對張筱說:「聯繫一下咱們經常合作的幾個法醫專家,看看從這份屍檢報告裡頭能不能分析出更進一步的死亡原因,是打擊還是磕碰。」
張筱:「好嘞。」
姜郁又問:「那個外賣員和烤肉店員的證詞有突破的可能嗎?」
張筱:「從監控錄像來看,現場光線比較昏暗,主要光源來自烤肉店招牌上的霓虹燈。外加現場當時非常混亂,證人證言的可信度本身就要打折。
另外,烤肉店員說馮少坤氣焰囂張,但這和他的性格有很大關係,那天會見的時候你也看見了,並不能證明人是馮少坤打死了。
至於外賣店員的證詞……確實有一定引導性,容易讓人覺得馮少坤踹那一腳和萬勝的死亡結果之間存在聯繫。這點我還沒想到比較好的抗辯角度。」
「等一下……」姜郁突然想到什麼,轉頭問趙成陽,「你剛才說,包括陳力在內的三個同夥一起指認馮少坤?不是說現場特別混亂嗎?他們怎麼能看得那麼清楚?」
「這也是我正想說的。」張筱搶先一步回答,「案發之後,這三個人逃離濱江去了外省,四個月後歸案,所以當時才和馮少坤分案處理。他們不僅共同指認馮少坤,口供細節還高度一致,我覺得有可能是串供。」
姜郁:「串供這點能深挖一下嗎?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五人犯事兒,三人潛逃並聯合串供,總該有點原因。馮少坤口口聲聲將這幾人講成「兄弟」,現在看來或許並非如他所想。
張筱在這方面沒有經驗,何況三人目前在押,想去了解情況也不可能。剛想追問姜郁要怎麼「深挖」,一旁的趙成陽已經主動把活攬了下來——
「明天一早我就去查。」
*
討論結束已經七點過半,姜郁請兩人在寫字樓下吃了頓飯,順便給趙成陽一個還算正式點的入職介紹。
用餐途中,張筱幾次拋出話題,想問一問趙成陽的來歷,好奇這人看著鬍子拉碴,應該年紀不會太小,怎麼和她這個剛畢業的一樣干起助理。
誰知男人全程敷衍,動不動就低頭刷手機,絲毫沒有要和同事拉近關係的意思。
張筱只能默默吐槽,心說這是哪裡來的大哥,拽不拉幾,流里流氣,也不知道姜郁到底看上他哪一點。
晚飯結束,趙成陽說想讓姜郁開車捎他回去,要求提的堂而皇之,直讓張筱慨嘆大哥怎麼這麼厚的臉皮,上班第一天就明目張胆地要蹭老闆的車。
誰料姜郁倒也答應得爽快,著實驚了張筱一驚。
張筱前年碩士畢業,跟著姜郁少說也有一年半,就沒見她跟所里的哪個同事走得親近。小助理們聚在一起總玩笑說姜律師是冰山美人,待人從來一副公事公辦的客套,一顰一笑自帶疏離。
那趙成陽哪來的特權?她怎麼都想不通。
*
車裡,姜郁問趙成陽住哪,他說就附近的一家漢庭,過兩個紅綠燈就是。
「住酒店啊?」姜郁問他,「沒打算租個房子?」
「來得著急,還沒顧上。」趙成陽從懷裡摸出包煙,倒磕出來一根,看向姜郁,眼神請示。
「抽吧,把窗戶打開。」
趙成陽搖下車窗,將煙點著,隨口問她:「你住哪啊?」
「我住東城,天湖家園。」
「那邊有租房的沒?」
姜郁偏頭看他一眼,「那邊離單位遠,開車四十分鐘。」
「無所謂。你都不嫌遠,我嫌什麼。」趙成陽朝窗外彈了兩下菸灰,也不跟她客套,「抽空幫我看看房源,就你那個小區。」
姜郁樂了,「咱倆到底誰給誰當助理啊?」
「至於嗎你,這麼計較。」趙成陽側眸睨她,「我大老遠兒地來投奔你,人生地不熟的,幫忙找個房子不行?這點交情都沒有?」
姜郁原本就是故意逗他,此時唇角揚得更高,「那你有什麼具體要求?大小、朝向、預算。」
「沒什麼要求,夠住就行。」
「住多久?」
「再說吧,還沒定。」
「為了調查馮少坤?」
趙成陽動作一滯,笑了笑,說:「什麼都瞞不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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