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澜在温柔的屋子里,视线略带眷恋地流连过宛玉面庞,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娘,还有……萧墨,”楚惊澜徐徐说,“我们离开这里吧。”
宛玉和少年人同时抬起头来。
“为什么要走?”宛玉问。
少年人一瞬不瞬盯着他:“这里不好吗?”
“没有悲伤,没有仇人,只有你最在乎的人。”宛玉抬手,捉住楚惊澜手腕,“留在这里不好吗?”
她面上原本温柔的神情变得哀伤起来,双眼泫然欲泣,是楚惊澜绝不愿意看到的伤心样。
“萧墨”也来抓住他另一只手:“说什么奇怪的话,我们三个不是要永远在一起吗,就在此地。”
楚惊澜没有挣开他们两人的手,却倏地起身,反手抓住了他们二人的手腕,将他们用力带了起来。
宛玉和“萧墨”被吓了一跳。
“此地是牢笼,是枷锁,娘亲,你说过,天大地大,何处可去,你不该被困在这里。”
楚惊澜说罢,又看向“萧墨”,唇瓣动了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能对着他说出来。
他垂眸看着抓住他们的手,只道一句:“我带你们走。”
带你们离开楚家。
楚惊澜坚决地牵过两人,领着他们踏出屋子。
“楚惊澜!你真的要走?”
“惊澜,惊澜,你回头看看娘亲?”
两人被他拉着,先是挣扎和不解,焦急地询问,楚惊澜毫无反应,于是他们又变得害怕,嗓音里甚至带上了哭腔,可楚惊澜依旧充耳不闻。
只有手始终牢牢抓着他们,不曾松开。
渐渐的,宛玉和少年人不再出声,面上的表情也缓缓趋于平静。
在靠近楚家大门时,宛玉最后道:“你真的不愿留下来陪我吗,惊澜?”
楚惊澜抓着他们的手,看着门外的天地,没有回头。
“您一直在我心里,娘。”
楚惊澜说完,毅然决然迈过了楚家大门,牵着身后两人,朝更广袤的天地行去。
楚家在他们身后缓缓崩塌,庞然大物,崩塌时也不过瞬息之间,灰烬中延伸的是新生,楚惊澜走在自己的路上,他能察觉两只手腕中的重量正在逐渐变轻。
宛玉和少年人的身形也逐渐消散,一点一点,从衣摆到面容,最后是楚惊澜握住的手腕。
他们在楚惊澜掌心中散成了荧光。
楚惊澜垂下空空荡荡的手腕,站住了脚步。
有那么一瞬间,他身边仿佛空白一片,任何东西都入不了眼,四处什么都不剩了,不管是景还是人,他什么都没留住,天大地大,不过他踽踽独行,形影相吊。
直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楚惊澜。”萧墨问,“你在哭吗?”
楚惊澜手指动了动,冷冰冰的空白忽的重新被色彩填满,树木葱郁,繁华芬芳,万物重现,生机重新充斥天地,也流入他体内。
楚惊澜的眼睛干涩,并没有一滴泪水,他甚至神情淡然,也看不出悲伤。
但他知道萧墨为什么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