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风雪之中,只见她目光大有深意看着顾天涯,幽幽问道:“乖外甥,你愿不愿意去帮小姨争家产?或者说,守住属于我那份的家产……”
守住属于你的那份家产?
顾天涯微微眉头一皱,心中忽然有些动摇,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女子的那一句话,天下的穷人,他帮不完的……
次日,村南二十里外。
一支小型车队,正在辙辙前行。
但见十来头犍牛拉着大车,缓缓行驶在积雪满布的小径上,车轮驶过之时,压出深深痕迹,想来,车上装的全是沉重之物。
车队中央位置,另有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的装饰虽然不算华贵,但也不是普通之家的车驾可比。
大雪已停,寒风似也小了,中间的马车车帘晃动,随后从里面走出两个青年。
左一人,锦衣,华服,颇具轩昂之色。
右一人,亦锦衣,亦华服,但却隐带谄媚之意。
两个青年立在车厢门口,左面的轩昂青年单手负在身后,远眺原野雪景,淡淡道:“天降大雪,万里皆白,如九天银河倾于大地,景色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也……”
“妙啊!”右面青年连声称赞,恭维道:“寄远兄不愧是载誉长安的文才,随意出口便是惊艳华章,哈哈哈,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他满口称赞,脸上也摆出仿佛敬佩到极点的神情,然而轩昂青年却摆了摆手,仍旧语气淡淡道:“也不过是近乡情怯,故才有所感发罢了。”
这两个青年,年龄大约都有二十出头,那个轩昂男子名叫孙昭,乃是河北道某个世家的出身。
另一个略显谄媚的青年名叫刘云,出身乃是个不入品的家族。
两人都是最近几年长安城中颇有名望的才俊,然而却一起来到河北道境内,并且还带着十几辆装满货物的牛车,车队前方,甚至还有二三十个健士开道,显然不是为了游学,更加不是为了访友。
果然只听刘云开口,满脸微笑道:“我这次虽然只是当个县丞,但小弟毕竟出身不入品之家,能有这番际遇,心中已然满足,只是……”
说着停了一停,刘云试探着向孙昭问道:“只是是寄远兄才华横溢,不知为何竟也选择来河北做个县令?按照同窗们的预测,以寄远兄的名望和出身应该留在关陇才是正理。”
却见另一个青年孙昭微微一笑,淡淡道:“关陇清平,然则难展拳脚,河北贫困,胜在百废待兴,倘若选在关陇为官,你我难有较大作为,然而来到苦寒河北,哪怕做成一点小事也是功绩!”
刘云闻言,深表赞同。
此时才是清晨,旭日渐渐出现,东方一抹艳红穿透云涛,涂抹的千里雪原像是金闪,孙昭突然缓缓开口,语气肃重道:“大隋已去,大唐已成,大唐兵权,共分三份,太子所掌,乃皇帝亲军,而秦王天策府,则是统兵三十万,彼两股力量,颇有不相上下之胶着,故而,平阳公主之娘子军,便是那一份能够决胜天下利益归属的重中之重。”
“寄远兄说的一点不错!”
刘云忍不住点头赞同,随后哈哈一笑,紧跟着接口道:“偏偏那位公主死了,如此一来,她留下的娘子军就成了太子和秦王必争的一股力量了……”
孙昭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是啊,这太子李建成的背后,是我们世家在支持,而秦王李世民的背后,代表则是皇权。说白了,太子和秦王的这场争斗,归根结底是我们世家和皇权之间的争斗!”
“寄远兄说的透彻!”
刘云紧跟着又道:“不过,小弟以为,这一场天下利益归属之争的结局,最后必然我们世家夺到了一切,太子殿下,终归是能继承皇位的那个人。”
孙昭面上也浮现笑意,淡淡点头道:“吾亦如此判断。”
两人接下来无话,站在车厢门口欣赏雪景,而车队仍旧继续前行,渐渐便看到前方出现一个破败无比的村。
孙昭忽然脸上若有激动,喃喃道:“这是…这是顾家村。”
他猛地一扯刘云,语气越发欣喜道:“这是顾家村,这是顾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