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厉静静看着一群人朝他逼近。
覆着一层薄红的眸子里,倒映出的飞雪似在那一刻落得极慢,急奔着劈刀砍向他的一众人,动作也变得极慢,甚至连面上狰狞的表情,都在以一个极缓慢的速度呈现。
待那群人距他还有几步之遥时,他手上的横刀刀身一侧,刃口朝外,在提速朝前奔去的瞬间,削断缓慢飘下的一片雪花,划开层层皮肉,带出抔抔血色。
而后一把扼住了最后方王呈的咽喉。
王呈几乎顾不上颈间传来的窒息感,他眼睁睁瞧着前方那些拿刀的人,身形都猛地顿住,像是提线的木偶都突然间断了牵引他们的线一般,颈间溢血,一个个都跟骤然没了骨头似的栽倒下去。
王呈两手紧扣着萧厉扼在他喉间的手,这下是真怕了,狂咽口水道:“萧……萧哥,你也知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找你娘,打侯小安,都是东家让我做的,你……你要报仇,找他就是!我不过是拿钱办事……”
萧厉不说话,他手上往下滴着血的刀,叫寒风一吹,恍若变成一层血霜凝了在上面,他猩冷的眼底,似也结了一层凌寒冰霜。
韩棠宗也被萧厉杀了这般多人吓到,眼见王呈临阵反水,他当即喝骂道:“你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只让你审讯侯小安,可没让你一脚连着一脚把人往死里踹,拽着他头发将人脑袋死命地往地上磕,是你说萧厉曾对你做的,要让侯小安替他受了!”
萧厉听得这些,身上戾气瞬间暴涨。
王呈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来得及再说,就叫他五指收拢大力捏断了喉
咙。
韩棠宗听着那喉骨碎裂的细微“咔嚓”声,只觉喉头跟着一紧,眼见萧厉扔开王呈朝自己走来,他再也顾不得捡掉落在地的元宝,一面往后退着,一面对自己身后还剩的几个打手色厉内荏道:“上!”
但打手们已被吓破了胆,都不住地跟着往后退,无一人再敢上前去送死。
韩棠宗又怕又怒,扭头朝他们凶狠吼道:“上啊!”
打手们拿刀的手都在止不住地发抖,有一个害怕到了极点的,甚至直接扔了刀,扭头就跑了。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弃刀而逃。
韩棠宗朝着他们的背影气急败坏怒喝道:“回来!我有的是钱!杀了他!我给你们钱!”
但打手们早跑得没影儿L了。
韩棠宗回过头,看着提刀还在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的萧厉,仓惶后退,但脚踩到一枚银锭子,当即让他跌了一跤。
他摔在地上,肘关叫地上的银锭磕得生疼也顾不上,手撑着地继续往后退,咽着唾沫道:“萧……萧厉,其实这事也怪不得我,霍坤!都是霍坤逼我的!你看我家都叫他抄了,我……我也总得为自己谋条活路不是?”
“你仔细想想,我一直待你不薄是不是?我甚至一直都在提拔你!若不是你拿账册惹出了这般大的祸事,我整个赌坊现在都是你管着的!”
眼见萧厉还是不说话,而那染血的刀尖已距自己越来越近,韩棠宗几乎已快被恐惧逼疯,他摸到身边的银锭尽数递给萧厉,道:“银子!这些银子我都给你!你放我一条生路!”
但萧厉全都置若罔闻,视若无睹,眼底的杀意绞得呼啸的风雪在这一刻似乎都失了严寒。
韩棠宗心下恐惧愈盛,痛哭流涕:“小安也不是我想杀的,是他自己不知好歹!我甚至都说愿收他为义子了,是他非要自寻死路的……啊——”
他一句话没说完,忽地捂住胳膊惨叫一声,半张脸都叫血浇了个透。
他倒在地上,看着自己被削飞落在远处的那条胳膊,整个人都崩溃哭喊起来:“手!我的手——”
韩棠宗痛得一张脸血色尽失,约莫是知道自己今日逃不过去了,再看萧厉时,浓浓的不甘涌上心头,整张脸都已怨恨到扭曲,狂吼道:“萧厉!最该死的是你!害死侯小安的也是你!你要是没起贪心,一早交出我的账本,哪还会有这些事?”
他狰狞道:“对不起他的人是你!你和你那几个当婊。子万人骑的娼妇娘,都不得好死!”
萧厉一言不发,一刀又砍飞了他另一条手臂。
韩棠宗整个人都倒在了血泊里,失声惨叫。
那刀锋继续落下来,他从一开始的痛骂到后来凄声求饶,最后已连求饶声都再也发不出,生生叫萧厉活剐至死,一双铜铃似的眼写满了恐惧定定望着苍穹。
粘稠鲜血将那覆着薄霜的青石地砖,刷了白灰的石墙,一地的银锭,还有萧厉本就血迹斑驳的衣摆,都染成了一片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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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瑜得了府兵的报信,得知韩棠宗在此处,匆匆赶来时,便见马车和倒在地上的那些尸首上,都已覆了一层薄雪。
萧厉坐在马车侧翻的车辕上,身侧的雪地里插着一柄沾血的长刀,他半垂着头,湿成一绺绺的碎发沾了细雪,覆在眼前,半张清桀的脸沥着血迹,一动不动。
温瑜撑伞走过去,替他遮住了头顶的风雪,迟疑唤了声:“萧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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