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负手静静听完,神情不辨喜怒:“你说库房不够,我把府库借你一用,怎么样?”
江陵月忙不迭摇头:“那样太麻烦军侯了。”
"……"莫名地,江陵月的头低得很低,她有点不敢看到霍去病的表情。
良久,才听见他凛冽的声音响起:“女医既然执意要走,那就搬吧。”
江陵月乍然抬头。
逆料,下一刻便听他说:“我不日就要随大军前往河西,府上这时候再迁居不方便。不如女医待我大捷归来,再行乔迁之事。我也好上门讨一杯乔迁酒,如何?"
江陵月连连点头:“这是应该的。”
她是寄居客,本来就该紧着主人家的时间。再说出征匈奴是可是大事,优先级高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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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世外之人、无根浮萍。骠骑将军府的小院是她第一个落脚处,让她真正有了生活在西汉的感觉。
每当她在外面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这里就是她消化情绪的地方。还有诸位温柔的小姐姐悉心照料着她的起居。
江陵月其实很不舍得。
也是因为这份舍不得,当她理智意识到该搬家了的时候,感情却让她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今天。
但此时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长久地住在霍去病的家中,财物要堆不下了、拜访的人上门也会有诸多不便。更遑论,外人会怎么看待她和霍去病的关系?
霍去病他本人……又会怎么看待?
小池塘中,一尾鲤鱼浮起水面吐起泡泡,惊破了水面的平静。江陵月也似乍然惊醒一般,轻拍了拍自己的脸。
无论霍去病怎么想,她都不该多发散——他是一代将星,是她必须要报答的恩人。
想得再多一点,就连怀疑他对自己有一星半点的想法,对一个千古之下的崇拜者来说,都是一种深深的亵渎。
她闭了闭眼睛后,再度睁开。
吐泡泡的鲤鱼已经不见了。
宣室殿。
乍然见到闯入殿中的颀长身影,刘彻一惊:"去病?你怎的会进宫?不是最近都在军中么?"
他对霍去病的擅自到来没有一丝不快,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你来得正好,我和你舅舅正聊起江女医呢。”
刘彻没有解释为什么聊到江陵月时,霍去病来叫做“正好”,然而,在场的三人似乎都默认了这句话。
霍去病利落地坐下,衣摆搭在膝头。
“江陵月怎么了?”
卫青含笑接起话茬:"去病莫忧,是好事。"
“陛下觉得江女医卖牙膏一事做得极为出色,国库马上要一大笔进账。这事儿再用‘将功补过’搪塞过去,恐怕不妥。方才你进来的时候,陛下正和我商量再给她什么赏赐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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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斩钉截铁:"舅舅说的是。"
一下子成为少数派的刘彻笑骂道:“好啊,去病你也这么以为?那待你从河西归来,朕也不赏你金银和食邑了,让你白忙活一趟,你看怎么样?"
“臣接旨。”
“……”刘彻一下子被噎得没话说。
卫青的表情似乎有点想笑,但硬生生忍住了。片刻后,他打起了圆场:“好了。去病你认识江女医最久,不若你来说说,赏赐她什么最为合适?"
霍去病却说:“这一回,臣是来问陛下讨赏的。”
刘彻挑了挑眉,顿时来了兴趣:“哦?什么赏?你的军功朕都结清了,朕可不欠你什么!”
“陛下曾经许诺过,要为臣治第。”
刘彻再度哑火,片刻后反驳道:“是,朕确实在大朝会上说过。可那时候去病你不是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给拒绝了吗?"
霍去病颜色不变:“臣反悔了。”
“臣请陛下赐我一座宅院,就在原来的骠骑将军府的旁边。”这一回,刘彻品咂出味来了:“你要把这宅子送给江陵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