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吸均匀,大概是不用睡硬床,脸颊都露出些许飞红,睡得惬意又舒适。
盛焦漠然注视他许久,默不作声地将手中花瓶放置在床榻边的小案上。
桂花香沾在翻飞的床幔上,奚将阑嘟哝一声,翻了个身睡得更熟。
他做了场少年时的美梦。
盛焦和乐正鸩无缘无故打了一架。
两人不用灵力也将对方打得鼻青脸肿,几个小少年根本拉不住,罪魁祸奚绝跑上前去抱乐正鸩的腰让他别打盛焦,还被无差别攻击用手肘撞了脸一下,差点破相。
最后还是掌院听闻消息赶来,强行将一堆人分开。
天衍学宫掌院温孤白温雅和煦,面容柔和而俊美,瞧着雌雄莫辨,说话也轻声细语的“这才入学没两日,怎么能闹成这样啊”
盛焦和乐正鸩跪在地上,一个脸颊青了一块,一个唇角带着血,都闷声不说话。
奚绝被打得眼尾微肿,横玉度正捏着冰块给他轻柔地推揉。
见状,奚绝忙上前乖顺跪在地上“掌院息怒,不、不是他们的错,是我贪玩才闯了祸,您罚我一人好了。”
他难得有点良心,乐正鸩却不领情,怒道“你闭嘴谁要你滥好人求情罚我就罚,我要是吭一声就不姓乐正”
奚绝回头瞪他。
温孤白眸光温柔注视着奚绝眼尾的伤痕,叹息道“掌院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犯了错就要认罚,你莫要替他们求情,先治好自己的伤吧。”
奚绝眼睛都瞪大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个“好孩子”。
奚绝很震惊,现在好孩子的标准都这般低了吗
温孤白虽看着温柔,却凛然严苛,各罚乐正鸩盛焦两人抄写礼篇际会一百遍。
奚绝还要再求情,横玉度忙扯住他,省得掌院连他一起罚。
掌院让众人继续上课,拎着盛焦两人去了藏书阁,抄不完不准走。
奚绝还从未闯祸不受责罚、还连累旁人,一整日都蔫头耷脑的,午后下了学推拒酆聿要叫他出去玩的邀请,一溜烟跑去藏书阁。
天衍学宫的藏书阁书籍林林总总约摸有上万卷,高高书架鳞次栉比,刚一进去便扑面而来陈年古朴的书卷气息。
奚绝在藏书阁四层楼跑了一圈,才在顶楼找见两人。
乐正鸩屈膝跪在蒲团上,手腕上有一圈枯枝绕着,勒令他不准偷懒,但凡分心枯枝就会化为鞭子抽在他手背上。
半日功夫,乐正鸩手背上全是横竖交织的细长红痕。
他眉头紧皱,骂骂咧咧地一边抄一边揉手腕。
盛焦在他对面十步之外,面无表情地挺直腰背抄书,手背上竟然没有半条红痕。
奚绝扒着书架探头探脑,这是他第一回闯祸,瞧见两个因自己而受牵连的苦主莫名心虚,蹲在角落里鼓足勇气,才小心翼翼地试探上前。
“哥、哥哥”
乐正鸩一看到他,立刻怒道“奚绝你个混账崽子还敢来我宰了”
还没飙,手腕枯枝瞬间长出一条细细藤条,游蛇似的抽了他手背一下。
乐正鸩立刻哆哆嗦嗦捏着笔继续抄,余光几乎把奚绝给瞪穿无数个洞。
奚绝蔫了,小心翼翼爬上前,趴在桌子上小声认错“我错了,哥哥别生气。”
乐正鸩都要被他气笑了。
刚才他装死时可没这么怂,现在又来这儿装什么装
“你给我滚。”乐正鸩说,“看到你就烦。”
奚绝正要飙,但又想到这人是被自己坑了,便忍气吞声地“哦”了一声。
他转移目标,屈膝爬到盛焦面前的桌子边,小声说“哥哥,你也生气了吗”
盛焦充耳不闻,只当他不存在,手稳稳地抄书,手腕上的枯枝始终安安静静。
奚绝乖巧地趴在桌子上看他写了一会字,眼睛一转像是想到什么,“啊”了一声,说“哥哥原来没生气啊,我就说,你如此大度豁达,定然不会因此事生我气的。”
盛焦看都没看他。
奚绝这句话自然也不是说给他听的。
果不其然,乐正鸩又开始咆哮了“混账崽子你拐弯抹角骂谁心胸狭窄呢”
奚绝无辜地说“可盛焦哥哥的确原谅我了。”
乐正鸩被气笑了“你给我滚过来,我也原谅你。”
奚绝喜滋滋地冲他笑“乐正鸩,你也大度豁达。”
乐正鸩“”
有事叫哥哥,无事乐正鸩。
眼看着夜色渐浓,两人还有一半没抄完,奚绝也不走,就趴在盛焦身边懒洋洋地看着他们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