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过于狭隘了。”
陆时撇撇嘴,实在懒得多说什么,
“刚才还说我大度,现在却变成了狭隘。这样也不错,正好给我送客的借口。”
他扶住门框,
“请吧。”
林纾皱眉,
“陆先生藏头露尾,不敢讨论,实非译者所为。”
陆时说:“我本人确实是翻译没错。但我认可你也是翻译了吗?你连翻译都不是,咱还讨论什么?”
林纾:“……”
被怼得说不出话。
旁边的辜鸿铭清清嗓子,说道:“陆小友,我虽不认可琴南主动挑衅,但也必须要承认,其翻译功底还是深厚的,《巴黎茶花女遗事》确为出色的译作。”
陆时沉吟,
片刻后,他问:“辜老先生,你可知其原著作者?”
辜鸿铭说道:“不是Dumas先生吗?”
这老哥直接读了法语。
陆时轻咳,
“那你知道,林先生将之译为哪两个字?”
辜鸿铭回答:“是‘仲’、‘马’。”
陆时回屋取来了纸笔,认真地写下一个读音:
ding。
随后,他道:“会翻译成那两個字,是因为受了闽地方言的影响。在林先生的家乡,‘仲’字念‘ding’,其中,‘i’是‘ü’裂化形成的结果,连读的时候还原回‘ü’。”
辜鸿铭试着读了读,
“‘仲马’读音就是‘dümma’,刚好与法语‘Dumas’相同。”
另一边,林纾也不由得点头,
“还真是。”
辜鸿铭懵了,
“说什么呢?伱自己翻译的,自己不知道?”
林纾微微尴尬,没接茬。
刚才所讨论的内容,牵扯到了语言学和语音学,
他哪懂这个?
所以,当陆时进行归纳的时候,他这个当局者才恍然大悟。
();() 辜鸿铭点点头,
“陆小友,我想我明白问题所在了。一个翻译,如果不能摒弃口音,确实会出现这种奇葩的情况。”
但他又连连摇头,
“可谁又能完全摒弃口音呢?这有些强人所难了。”
此话不错。
当下的清朝还没有像普通话那样的统一的汉语发音体系,相同的书面文字,不同地区的人读出来却截然不同。
陆时说:“但是,总归有多数与少数的问题。”
辜鸿铭不解,
“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时回答:“我还是以闽地举例。闽东话和闽南话音系迥然,闽南有浊音b和g,闽东没有;而闽东有y,闽南没有。”
这些例子是保留到现代的不同,
在20世纪初,差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