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轩一把把他推进右手边的巷子里,挥手在巷口布下隐身的结界,怒道:“你惯用右手,回身避开攻击的时候旋踢要用右脚,不然会将左肩留留出破绽,我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脑子呢?”
许久不听他这样言辞犀利地批评自己,穆周山觉得又是亲切又是别扭,摇了摇头,却问:“那你现在是在用什么身份教育我呢?”
这话也太不尊师重道了。
司轩的眼中迸出愤怒,嘴唇紧紧地抿起,整个人绷得死死地,像是下一刻就要一跃而起刺穆周山一剑似的。
穆周山却收起了嘴角没轻没重的笑意,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并不再是往常他应对司轩时用的那表面上用词恭恭敬敬,实际每句话背后都是没有半点掩藏的不满的模样。
而是三百年前抱着年幼的太子乐,低低地与他读千字文的穆周山,身畔还坐着一个一开始直起腰杆听他说话,没多久就开始打起瞌睡的阜熙公主。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司轩面对他的时候都用一种非常难以言喻的态度,什么事情都像是为了他好,可是好像又绝对不想让他好过。
嘴上没有半句好话,心里更像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没来由的敌人,挖苦、嘲讽、厌恶的话张口就来,完全不顾及他那时候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孩。
一切都是有来由的。
“是以我十四年来亲传师父的身份,还是以天褚太子的身份?”
司轩肉眼可见绷得更紧了。
“若是以我师父的名义,师父教导得是,这些日子徒儿都在习惯用焱火为剑,炽羽为障,确实疏于使剑,下次一定注意步伐。”
他将银剑收入剑鞘,背后展开一双烈火构织的翅膀。如今焱核早已被他彻底驯服,灵力不向敌人而去的时候,火焰的羽翼并没有半丝热意,只将巷子照得亮如白昼。
穆周山也就看清了司轩抿到有些颤的唇。
“若是以殿下的名义……论起长幼,你还得喊我一声姐夫才是。”
第78章78、酆都(四)
说完,穆周山就从司轩的身边走过。
他正想伸手撤去司轩布在身后的结界,那闪着金光的结界上被点点墨汁腐蚀开来,很快就要抵挡不住。
司轩忽然又喊住了他:“你既知前世已经误了她一生,如今又怎么敢还去招惹她。”
穆周山收回了手,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眼无珠的东西,她从前那么好,整颗心都放在你那边,你当初视而不见,现在又因为什么醒悟过来了?”
“我能看见的。”
“什么?”
穆周山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司轩愤慨的双眼:“当初公主对我的心意,我看见了的。”
那双明亮的眸子会在任何时候看向他,他弯腰抱起太子的时候,伸手替她取下书架高处册子的时候,向她行礼的时候,匆匆穿过长廊离开的时候。
但每每当他转过身来,与她对视时,池鱼就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眼神移开。她还以为自己掩盖得很好,可任何人被那样澄澈的淡眸多看上两眼,就很难不觉的。
可他是平远侯独子,是九临军唯一的寄托。
穆周山哪里不知道做驸马是他一个不出错的选择,从此以后只有虚名,不得实权,永无统领九临的机会,才能让君王放下一半的心。
另一半,则会在他的孩子身上。
阜熙只是一个不经人事的小孩,她的世界那么简单,喜欢与讨厌都是一样的分明,哪里知道岁月悠悠,一世相伴是个多么沉重的词语。
他心在沙场,邓泸的繁华压不了他的灵魂,王宫的门锁不住他的□□。穆周山这一世注定是要扬血于沙场,尽他穆家儿郎的忠骨的。
他看着阜熙和太子乐长大,也想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护佑他们终身。
不得善终是他最好的归宿。
但是穆周山想要阜熙能有善终。所以他必须回避那样赤诚坦荡的真心,和她眼中浮现多年的爱意。
她还有很长的一生,也许他离开了一年半载,便会彻底忘了他。她会遇到一个身世清白的少年,愿意为她放下一切,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那时候是穆世子,是穆成宥,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有放不下的责任要担。但是我现在,只是穆周山。”
天上人间,什么都不要,只求一人的穆周山。
他扬起炽羽,撤去屏障,准备应对飞溅而来的判官墨。可令穆周山意外的是,巷口之外十分安静。
穆周山手心攒着一团火焰,做好了被攻击后随时将火球推出的准备。
可他小心翼翼地缓慢迈步出去,却看到了令人大惊失色的场景。
方才气焰嚣张,面目可怖的鬼差鬼使们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而原先被闯入的穆周山和司轩打穿那通往奈何桥门后,陷入骚动的亡灵们却一个看不见了。
最前方响起的,是穆周山许久未曾听到的声音。
“孩子,你与从前相比,更是个大人模样了。”
穆周山离开邓泸去往客央瓦布的时候才十七岁,他那时身量已是十分高挑,可是少年郎没窜高几年,便因父母亡故的消息被消磨了精神。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形容枯槁,心如死灰。
而现如今的穆周山,宽肩窄腰,意气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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