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将死之人,又是咳嗽又是呕血,苟延残喘地聊上许久。
多少年,不曾有这样的时光呢。
当时只道是寻常。
随烟说,流雪,我累了。
坐上那个位置,台子垫得高高的,双肩的担子压得死死的。中间留有的一线天,仅仅留给他喘息的余地。
我苦笑着,什么都没回。
我又何尝不是呢。
眼下我们两个坐在这里,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是破破烂烂的两个布偶,两颗千疮百孔的心。
我问随烟可有后悔,他过了很久,才回应我的话。
他说流雪,世事难料啊。
他起初下山,是为了长生,为了保护姐姐和师父。
后来又生了什么呢,他知道,原来自己注定是姐姐的世仇,原来他不是桃花山的有缘人。
到最终,有诸多的身不由己,百般的有苦难言,让他走得离最初的那路越来越偏,渐行渐远。
最初的誓言啊,太模糊了,像一句梦呓。他时常想起,还会质疑,自己真的曾经说过那样的话么。
庄周梦蝶,究竟山里的闲静是真,还是山外的厮杀是真。
随烟己经分辨不清了。
我见他眨眼的频率越来越慢,呼吸也变得轻微,几乎听不见。
他又说,流雪,我累了……
我说,睡吧,随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