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几人收到讯号,马上一窝蜂地走了进来,为的年轻男子目光扫视全场,最后精准地锁定在李柔脸上。
“三姑娘。”
他淡声打了个招呼,态度不卑不亢。
另外两个女孩子也跟着喊了句“三姑娘”。
一直被叫三姑娘的李柔,脚趾莫名抠紧了鞋底,白色的露趾拖鞋将她的尴尬展露无遗。
至少她对面几个狗东西已经在偷笑了。
李柔露出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招呼几人都坐。
裴家两个女孩坐在父兄左右,落落大方的模样很是吸引人,李柔瞅着欢喜,一个劲儿招呼她们吃东西。
两个姑娘也不见外,道过谢之后就不再言语,她们来是有要紧事的。
寒暄过后,裴老九便作为代表说明了他们来的目的。
随着时代展,乡里的戏剧不再被需要,不是名家上不得大舞台,他最厉害的不过是在省电视台表演过,其他时间大多是唱红白喜事。
可现在年轻人的婚礼大多在酒店举办,没有流水席,也就没他们的生存空间了。
而白事虽然有流水席,但大多人家都不请戏。
他们戏班子原本养着几十个人,如今日子也越捉襟见肘,大多人都另谋生计,现在班子里只剩下十几个人,有的是真的热爱唱戏,有的则是除了唱戏什么都不会。
他是班主,每天都在愁生计,愁养着的一班子人该何去何从。
原本打算明年开春之后就封箱,遣散戏班来着。
却在一个月前的一天迎来了转折,他大女儿裴青衣兴冲冲地跑回来告诉他,顾楼村来了几个大老板,要投资建设生态度假村。
他奇怪地问:“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还有闲钱去度假?”
裴青衣也不计较他态度不好,一转身坐到他身边,挽着他的手臂,一脸憧憬地说了自己的想法:“咱们可以投奔他们呀!城里的大老板就爱乡下的空气、渔米,还爱干农活儿,虽然不懂他们为什么喜欢,但是也不能独独苦了耳朵呀!”
裴老九没吭声,盯着女儿,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裴青衣嘴一咧,扯出一抹得意的笑,说:“咱就打听着,哪天老板下来视察了,咱就去推销咱们的戏,他们一定会稀奇的,到时候……”
裴老九有些悲观,摇摇头说:“行不通,你让人养着我们一整个戏班子,你当那些老板真傻?真傻也不会当老板。就算稀奇,听多了也腻。”
裴青衣嘴一撅:“爸爸,你什么都没干就给自己设限了,你不去推销怎么知道行不通呢?咱们试试吧?试试又不要钱。”
见父亲紧绷着唇线不说话,裴青衣长长地“哦”了一声,表情意味不明,嘴上却点破了父亲的心思:
“我知道爸爸你脸皮薄,这么些年同行有的换赛道早就财了,就你抹不开面子去求人,也不利用互联网的便捷。
那咱们干脆拉上哥哥他们一起去投奔大老板呗,哥哥耍杂技的,眼看着也要干不下去了,咱多个人多一层脸皮嘛,怎么样?”
人都有抱团心理,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不至于孤立无援,被拒绝显得狼狈。
裴老九其实是有些心动的,只要大老板给机会,他现场就能搭台唱戏,对于唱戏他还是很自信能留住观众的。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的大徒弟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告诉他,前阵子爬高搭台,摔伤的师弟,住院费又不够了。
他这才下定决心必须要找突破口了,哪怕希望渺茫,他也要试试。
他当即去隔壁杂技村找到了现任班主裴云飞,他们是叔侄关系,二人一拍即合,连夜商量了一些可行计划。
酝酿了一个月,总算等来了大老板下乡的消息,再一打听,老板的妻子竟然就是李三爷的孙女。
既然是老乡,情面还是有的。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就是上天给他们戏班的机会。
他把之前接的几场白事唱完,就火急火燎地带着女儿和裴云飞来了。
他希望老板们接手他的戏班子和裴云飞的杂技班子,以后为村里来度假的客人表演。
至于工资,他暂且没提,一切都要等人家同意再说。
他说完来意,整个屋子鸦雀无声。
裴老九和裴云飞顿时心里一咯噔,悄然交换了一下眼神,双双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失望,看样子贵人好像是嫌弃这些传统艺术的。但却聪明的没开口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