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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塌(第1页)

  何问心在花园的水塘旁坐着,喝酒。说是水塘,其实并没有水。这是人工开凿的一处造景,从很多年前起就放干了水,现在池底都是泥土和落叶。

  何之远站在二楼的露台上,只要推开露台的门,就可以从这直接下到花园,和母亲见面。

  她久久地站着,手握着门把愣了许久,那门的把手好像被焊住了一般,即便使出再大的力气都打不开。

  何问心真的在,楚鸢没有骗她。她的确有了一个可以和母亲交谈的机会,不是在人群中的匆匆一瞥,短到她只能通过恶劣的行径留住母亲的注意。何问心一个人坐在那里,看上去没有在工作,像是等人一般静静眺望远方。

  她的手心出了些汗,握得门把手都有些湿热了。

  何之远刚才非常仔细地洗了手,好像要把手搓掉一层皮一样用力。微凉的水流冲在手上,带不走指尖黏腻的错觉。温热的、滑腻的、潮湿的,她闭着眼睛,却无法堵住耳朵,吸气声交错着呼气声,在耳畔高高低低地响着。

  “你以为和你在一起就不算出轨了吗?你觉得……是你和我在做爱就不算背叛何问心了吗?”

  楚鸢说过的话在脑中回荡。

  何之远猛地睁开眼。镜子中的她脸颊依然红着,因为刚出了汗的缘故,根软趴趴的贴着头皮,总是滑到眼前遮挡视线。何之远低下头洗了把脸,她总觉得无论是谁看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都能现她刚和某人上过床。

  她想自己是心虚了,怎么也用不上力气将露台门打开。因为楚鸢刚缠着她做了那种事,就算她不想承认楚鸢也是母亲的爱人,而她们的行为的确可以称得上是背叛。

  都是因为楚鸢,明知道母亲今天要回来,居然还要和她厮混。

  何之远松开了手,想回到房间躲起来。

  “为什么不去呢?”楚鸢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身后,压着她的手把露台门打开了。“去啊,你妈妈就在那里。”

  她被推了出去,再回头,露台门已经关上了。

  何之远突然很害怕。

  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母亲单独相处了,久到她怀疑她们是否单独相处过。何之远就像一只被突然丢出门的猫,第一个反应是扒着门想要回去。但她毕竟不是一只猫,没有扑在门前大喊。在大脑编织出的美好幻想中,何之远踏出了一步。

  走出第一步后,第二步也理所应当地跟在了后面,她走下了台阶。

  何问心听得到有人出来,她没有回头,靠在躺椅上:“过来。”

  何之远走到她身后,陌生感和拘谨让她僵住了。是的,陌生,她居然觉得自己的母亲陌生。

  巨大的恐惧抓住了她的心脏,她想立马跑开,僵硬的身体让何之远本能地意识到她如果继续站在这里的话,自己这么多年来遐想的一切也许都会轰然崩塌。

  但何问心突然回了头,她没能离开。

  “你怎么在这?”

  她眼见着那张脸上的情绪从惊讶不解到厌恶烦躁,一瞬间浑身一冷,如坠冰窟。

  她极少跟何问心接触,也就极少接受到来自母亲的、十分直白的厌弃。不是不耐烦,不是无奈,不是烦闷,甚至都不是讨厌。

  怎么、怎么能对女儿露出这种表情呢?

  何问心捏了捏眉头,不耐地又说了一遍:“你怎么在这?”

  “我……”何之远闻到了酒精的味道。

  她想起楚鸢说过会在何问心那说几句话,让母亲愿意和她见面,可是现在何问心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提前有人知会过的。

  楚鸢骗了她?还没等何之远得出一个结论,她便看被来自母亲的嫌恶神情击倒。在酒精的作用下,何问心没有像平时那样,至少还知道收敛。醉意让她回到了过去,她甚至不太知道面前站着的人究竟是谁。

  “滚。”她的头很疼,说话也没什么耐性。  头很痛,这是意料之内的事。她喝了酒,又吹了晚风,早该知道会头痛。但是今晚的疼好像格外难以抑制,无论是谁,她都不想面前有人打扰。何问心挥着手要赶何之远走开,嘴里叨念着:“楚鸢在哪?让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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