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入官场不久,对官场的很多东西不懂。账本都是要抄录一份,定期送往汴京封存的,若是都不一样,那岂不是要出问题?”杨增勤平静道。
“杨大人的意思是之所以都一样,是你们都对过,特意修改的?”李安问道。
“没错。”杨增勤说道:“各个衙门在处理一些事情上都有各个衙门的规矩。像地方衙门,每年赋税收上来后,都要运送去汴京,交给国库。
但钱粮在运输途中都有火耗,若是文书上填好数量,运抵汴京后,数量和文书上的不对,户部是不会接收的。
因此各地官员,都是开具空白文书,运抵汴京后,经户部核实后,才填上数量,完成入库。
这种事情正常来说,也是不允许的,但是没办法,总不能跑回去重新开具文书吧?先不说运来的钱粮放哪,单单一来一回就需要耽误大量的时间。
因此户部官员包括官家都知道这种情况,因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盐场也是一样,有时候下雨天数有差距很正常,虽然都距离不远,但有的时候这边下雨,那边不下的情况也有。盐铁司那边也会查账,若是都对不上,岂不是有问题。这种做法盐铁司的官员也都知道。”
“杨大人真是好口才,但是你说的地方官府空印文书之事,我尚能理解。但是盐场账本中下雨天数一样,本官就很难理解了,两种情况不一样,不可一概而论。”李安摇头道。
杨增勤说的地方空印文书之事,确实存在。
历史上明初四大案之一的空印案,就是因为这个爆的。
明初四大案,都存在一定的冤情,但是另外三个大案,都带有一定的政治目的。
像胡惟庸案,是朱元璋为了罢免丞相,废除宰相制,加强皇帝的权势。
而蓝玉案则是为了让朱允炆上为,扫清不稳定因素。
因此很难评判冤还是不冤。
但是空印案是真的冤。
钱粮运输有火耗非常正常,地方上和户部的称量工具都不是一个,哪怕没有火耗,数目也不可能一点不差。
但古代交通不便,出前若是填好数量,等交给户部入库的时候,称量不对拒收,总不好回去改。
于是就出现了空印文书,可以说历朝历代基本都是这么干的。
至于会不会运送之人利用这个贪污,肯定是存在的。
但是运送途中的火耗是合理的,也有个大概估算。
比方说一百斤粮食,运送到汴京后,剩下个九十几今,这是合理范畴。
但若是剩下一半,肯定不正常。
入库后户部这边也有回执,回去官员也会核对的。
因此即便存在贪污,数量也非常少,相比较起来是可以接受的。
这种情况并不是秘密,但老朱本来就是个泥腿子,哪里知道这个。
当得知各地往京城送钱粮,都是拿的空白文书,称完再填。
就感觉自己被糊弄了,大雷霆,直接把牵扯到的官员给全宰了。
被杀的官员有没有在别的地方贪污不好说,但是空印案被杀肯定是冤枉的。
然而这件事和盐场把下雨天数统一记录,根本不是一回事。
运送粮食有火耗,这一点是皇帝都知道认可的。
即便空印文书这种做法,有空子可钻,却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因为火耗的比例是有规定的,即便不用空白文书,在火耗合理范围内,一样不会被问责。
简单来说,有没有空白文书,运送的人该贪一样贪。
“杨大人说盐场会出现下雨天不一样的情况,出现这种情况,那么每个盐池产盐数量自然也会不同。但是据我这几天调查,各个盐场不仅下雨天相同,当月盐池产盐的数目也一样。那么有些盐场多出来的盐去哪了?”李安似笑非笑的看着杨增勤。
之所以说盐池,不说盐场,是因为盐场有大小,产量本就不同。
但是盐池不一样,晒盐的盐池大小都是一样的,每池产盐也几乎相同,差距不大。
打个比方说,一个盐池每天产盐一百斤,一个月就是三千斤,那么当月下了几天雨,减少多少,就是一个池子的产量。
下雨天数一样,那么单个盐池的产量也一样。
杨增勤说什么是为了方便查账,所以大家才统一下雨天数的记载。
那么肯定有的盐场下雨天数比实际记录的要少,就会多产盐出来。
但他们账册记录的产盐量却和减去下雨天数的产盐量一致。
杨增勤闻言脸色一变,强装镇定道:“自然有所不同,我们都是取个中间数,这样就会有些盐场实际下雨天数比记录的还多,盐产量就少了,那些实际下雨天数少的盐场,就会补足。”
“这个解释真牵强。”李安讥讽道:“就这么巧,每次都刚好?杨大人,你以为这几天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查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