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浣月看着他越发晦暗炙热的眼神,被那种隐隐带着疯狂的目光纠缠下,却似有寒潭在她心口结冰。
“你生而不易,不该如此自弃。”
裴暄之起身,路过明暗交加的光影,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
“我若自弃,哪有今日?可情之一字,魂牵梦绕、动心摇魄,何时由得我来自持?”
颜浣月知道他想说什么,可她只觉浑身发冷,似被毒蛇缠身。
就算他知道她毒杀虞照,她也不会真的对他下死手。
可他的魅香不停地催动着她试图阻止他套取真相的举动,让她在迷离之间将阻止逐渐演化为杀人。
若非她最后一缕残念迸发,去咬他舌尖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是疯了吗?
他凝着她,轻声说道:“师姐在意我吗?”
颜浣月压着心中的怒火,反问道:“不在意吗?”
裴暄之无声地笑了笑,他的笑意极淡,像是曾经临风回首,看到她
()掌心中飘出的那些缥缈的柳絮一般。
她在意他,仅限于他是裴暄之,裴寒舟的儿子,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那种在意。
若她稍有几分喜欢他,是不会做出这次这样会令他疑心的事。总有些事情,比他重要更多。
“是啊,在意,我不该这般狭隘自私,我也很关心虞师兄的伤呢。。。。。。”
他温凉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长发,手背上白净单薄的肌肤下,青筋分外分明。
他目光落在她半敞的衣襟下那抹血色伤痕,温声说道:
“对不起,我不该想用魅香问你喜不喜欢虞师兄,现下再想想,我心里也不免与十分担心虞师兄,既然他的伤既然那般重,我该将父亲给我的药拿给他,只希望他能康复。”
说着转身就要出门。
颜浣月都来不及再为他那隐而不发的疯狂深想,只能赶忙扯住他的衣袖,沉声说道:
“你难道没有听到封长老和宁师兄所言吗?我昨日献了心头血和腕间血给他们,而今出了事便要怪我,谁知他们关心则乱给虞师兄都喂过什么东西,你就莫要出去添乱了。”
裴暄之一脸犹豫与为难,才哭过的眼眶微微泛红,他眨着湿漉漉的眼眸,含笑说道:
“只要心是好的,就算有误解也会解开的,姐姐不必担忧。”
颜浣月感到有些头大,太阳穴“突突突”直跳。
他到底是疯,还是年纪小,未经世事,因而总会在某些时候显露出几分单纯来?
觉得与她有了床笫之欢就是喜欢,就要将一切都给她,觉得她这次同虞家的事单单是单单一个误解就能解释的?
是她心有阴暗,是她以毒血杀人,是她欺骗他人,有什么好破除误解的?
裴暄之一本正经地合上她的衣襟,帮她将衣带系好,便要推开她起身出去践行自己所言。
颜浣月一把拽回他几步将他拖到椅中用灵力压着。
裴暄之靠在椅背上,似乎不好直视她,只能侧首对着半阖的纱窗外,金色的春光,垂眸说道:
“我虽受不了你将心头血给他,可只要一想到虞师兄在受苦,我心里就。。。。。。十分担忧。”
颜浣月凉凉地说道:“方才封长老说了暂时不要出门。”
裴暄之忽而侧首看向她,一脸为她担忧的模样,“可若这是你见虞师兄的最后一面呢?”
颜浣月噎了一下,说道:“那也得等眼下的事解决了,裴师弟,你以往可不像是如此关心。。。。。”
裴暄之眨掉余泪,淡淡一笑,说道:“师姐是觉得我假仁假义、冷血无情?”
颜浣月只是觉得他不像是会有太多闲心去在意虞照的人。。。。。。
但也说不准,他以前确实曾关注过虞照,在方才之前,他也确实不像是甘愿被她掐着脖颈等死的人。
裴暄之回过头来看着他,低声说道:“师姐是真的不难过了吗?”
颜浣月无波无澜地说道:
“多余的难过除了消耗之外(),并无意义?()_[((),世事无常,人要学会接受。”
说罢转身走到桌案对面,低声说道:“别想着去看虞师兄了,好好待着吧,今日之事若再发生一次,以后你我就不必再见了。”
裴暄之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窗外的春风吹衣甚寒。
他捋了捋衣摆,神情淡然,看起来清冽洁净,毫无杂念,与夜里的他全然不同。
只抬眸看着她,轻声缓气地说道:“哦。”
颜浣月立在桌边整理着方才被宁无恙推开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