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概念开始模糊,钱笙不记得自己已经在这个新躯壳中存在了多久。
每天只以今天生长了多少作为标准。
肉眼可见,当初与她同初生的小树苗应该有五六株,死的死,残的残,如今只剩下一株。
和她一般高。
一场无声的争夺战拉开了序幕。
两棵巨大潜力的小树,为了快穿过先锋树的阳光封锁,疯狂展盘踞在土壤下的根系。
但是资源是有限的,距离近,意味着终有一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钱笙竞争意识一直不是很强,之前一直把另一棵小树当做陪伴自己一成长的同类、伙伴。
当她意识到这个残酷事实时,拼命扎入更深的土壤,抢夺赖以生存的水、矿物、微生物资源。
但这远远不够,旁边的小树土壤下的蚂蚁很多。
它们不断地分解周围的枯叶残枝,这些营养被小树吸收,使它拥有更加粗壮的根系抢夺资源。
钱笙降低了泯灭融入的程度,可已经无济于事,它的根系已经开始向她的方向扩张。
钱笙能够运输到顶端的水分开始不足,眼见着最顶端的叶片枯萎,随风飘落到它那边的土壤,被蚂蚁搬运分解。
要输了啊……
一切的转机,是一只穿越森林的大鸟。
它排出的粪便落在另一棵小树根部的裂痕处,在一个平凡的雨后,冒出了新的枝丫。
这位新客人很是‘自来熟’,随意地将根部钻进小树庞大的根部运输中枢,断截汲取其中的养分,供自己瞬生长。
钱笙能闻到来自旁边小树的无可奈何的悲切气味。
小树由于养分都被长势越来越凶猛的植株客人抢走,本身植株的供应都出现了问题,更不必说生长向无边的天际。
也许是五十年,亦或是一个世纪之后。
小树没能赶上钱笙的生长度,永远地停止在原地。
表面上还是树的样貌,内界的水不再运输,细胞中的叶绿素不再能贡献养分。
只留下原地空壳,再无灵魂。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根系萎缩,连风都无法抵挡。
轰然倒下,被蚂蚁分食分解,成为客人的养分。
一片成熟的原始森林,林下开阔,很难在同一个位置找到两株一样的植物。
……
上层意味着阳光充足。
想象着身体的每一片叶都将沐浴在阳光下的战栗感,无比地渴望成为最高那一棵树。
钱笙与先锋树的争夺吹响了号角。
钱笙保持绝对的平衡,在膨大鼓气的根系支撑下,直指云端,从压盖严实的枝干中硬生生冲破开一方天地,挣脱茎秆的桎梏。
“噼里啪啦”先锋树枝干碎裂的声音持续不断的响起,一直到钱笙完全探出头来,来到森林的最上端。
当新一日的阳光照耀在她嫩绿的叶片上,温热的触感蒸腾。
她终于可以舒展开枝干,向四周蔓延,压在先锋树的头顶上。
先锋树不像次生树,是不能接受自己的阳光被他人夺去的。
养分不再生成,随着时间和能量的流逝,逐渐萎缩,干枯,泯灭。
总有一天,次生林形成的时候,先锋树将逐步失去它们的主导地位。
可能是为了感谢她宽大的肩膀顶在高处,为大家遮风避雨,藤蔓植物在一个雨夜之后,缠绕上她的‘腰身’。
紧贴着一圈一圈爬上枝头,绽放出多彩的花朵,好像是给胜利者的装扮。
钱笙如今已有四五十米高,五六个人围站在一起那般宽,只要不伤及根部就无法真正击溃她。
泯灭的力量融入身体中的越来越少,她不再在意身体上虫类的侵蚀,反而以养育更多的生命为荣,毕竟选择她的虫类将与她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