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是托词。海同深心中暗暗叹气,面上却并未表露,说道:“时间不早了,请我吃饭。”
“贵的请不起。”
“走,去拉面店。”
这一次亓弋才看清楚拉面店的招牌——“沐”。他问:“这名字真不会被人当成洗浴中心吗?”
“老板娘叫况沐,就是这个店名的沐。”海同深解释说,“就是上次你见过的那个小姑娘,她还有个姐姐叫况萍,这家店是她们俩盘下来的,况萍还有自己的工作,况沐平常就在店里盯着。”
“原来是名字。”亓弋轻轻点了下头。
两个人落座,又是况沐亲自来招待的,各自点了面后,海同深像上次一样给亓弋倒了水:“审讯辛苦了。”
“好像一直都是你在问话。”亓弋说。
海同深:“那就听审讯辛苦了。”
亓弋无奈摇了摇头:“说吧,为什么要让我请吃饭?”
“这次我失算了,两位局长吵了没到十分钟就把我叫回去了,因为他们看了你的执法记录仪。”海同深停下来喝了口水,见亓弋似乎没有理解,于是把水杯放好,抬眼凝视着亓弋,缓缓说道,“亓支,蹲点的时候你没关记录仪,咱们俩那段关于谁转陀螺的对话,一句不落地被录了进去。”
亓弋仍旧波澜不惊,问:“姜山说什么了?”
“你好横啊!竟然直呼局长大名!”海同深笑了笑,“算啦,反正姜局也不会真的拿我怎么样,不过就是让我注意影响,注意个人作风问题。就老生常谈那些话,什么对我最放心,让我不要辜负他的信任之类的。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管得真多。”亓弋随手拿起旁边桌上的牙签盒把玩起来。
海同深:“怎么?你和姜局有仇?”
“没有。”亓弋回答,又补充道,“但是看不惯他那个做派。”
“姜局有什么做派?太拿官威?”
“大概吧。”亓弋冷哼一声,“反正看他不顺眼。”
海同深转了个心思,问:“那如果姜局因为这事骂了我,或者骂了你呢?”
“他不敢骂我。”亓弋直截了当地说。
海同深张了张嘴,半晌才叹道:“有特权真好,我就没这个底气。”
亓弋继续把玩着那小盒子:“这顿饭我可以请,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要主审张聪。”
“可以。”
“还有,不要问一些我回答不了的问题。”
海同深伸出两根手指,举到亓弋面前:“这是两个条件。”
亓弋终于停下了摆弄牙签盒的手,回望着海同深,目光交会时,两颗心脏在各自的胸腔中剧烈跳动。想靠近,却又被理智拉扯着。就是在此时,况沐端着托盘走到二人面前:“哟,警察叔叔还玩猜拳呢?”
海同深有些遗憾地收回手,对况沐说道:“都说过了不要叫警察叔叔,我没比你大几岁。”
“又不单叫你一个人,警察叔叔是个代称啊。”况沐把两碗面放到桌上,“一份鱼汤米粉,一份酱油拉面,警察叔叔慢用。”
海同深无奈:“你这绝对就是熊孩子到了叛逆期,不让你干什么你偏干什么!”
况沐收起托盘,朝海同深眨了下眼:“多谢警察叔叔夸奖!”
等况沐离开后,刚才那点暧昧也彻底散开,海同深见亓弋已经不再看自己,知道他大概是没了兴致,就直接说道:“两个条件我都答应你。但实际上我并不知道什么是你回答不了的问题,所以你得给我个提示。”
“那我就收回第二个条件吧,你可以问,但我有权不回答。”亓弋说。
“你原本就有权不回答的。”海同深用筷子拨着碗里的面,“吃饭不说正事,你慢慢吃。”
亓弋轻轻应了一声,两个人安静地各自吃了一会儿面,亓弋却没话找话般开口说道:“钟艾然是佤族人,佤族人的名字都很有特点,‘艾尼桑塞’类似于古代汉族人用的‘伯仲叔季’,是可以直接从名字中看出来这个人在家中的排行的。钟艾然名字中的艾,就是家中长子的意思。佤族还有父子连名的习惯,男人在成为父亲之后就去掉自己名字中的排辈,改为自己的名字加上长子的名字,钟艾然的父亲户籍上的名字叫钟桑岩,但是实际上他应该已经改为了钟岩然,大部分人会称呼他‘更然’,就是‘然的父亲’的意思。咩然是‘然的母亲’的意思。”
“所以你刚才是在试探他是不是跟佤邦有关系?”
亓弋:“是。因为他口音不太像,我有些拿不准,就先问了他有没有弟弟。”
“明白了。”海同深点头,“那他后来跟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话?”
“我没听懂。”亓弋说,“可能是佤族话,我只是知道些佤族的传统,但是没学过佤族语言。”
海同深失笑:“你好淡定,我还以为你真听懂了。”
“不过大概就是询问我是谁或者我怎么知道的之类的吧。”亓弋放了筷,“咱俩这么跑出来吃饭没问题吗?”
“吃完就回去,又不干别的,不算旷工。刚才出来的时候我看了,张聪那边也没再继续审,估计濛姐他们也吃饭去了。今天审讯肯定要通宵的,时间自己掌控就行。”
“哦。”亓弋拿纸巾擦了下嘴,向后靠在卡座的椅背上,又拿了牙签盒来玩,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他想要触碰海同深的欲望。修长的手指把牙签盒转得翻来覆去,海同深有些眼花,他拿出自己的指尖陀螺放到桌上,推向亓弋。亓弋愣了愣,还是放下了牙签盒,转而拿起了指尖陀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