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厅偶遇的同事已经加快脚步远去。
施婳觉察自己被男人盯着,就像是正在被狩猎,有一种明确的不安感。
但这里是京北电视台,她的单位,安保系统健全,何况对方也是有身份的人物,她为着贺砚庭的缘故,也对这人存着几分好奇,想听听他到底有什么话想说。
施婳没有拒绝,也并未依照他的建议借一步⒎()”说话,而是直接来到走廊一侧的落地窗边,站定,沉稳开口:“宗先生,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宗焕身量很高,施婳今天穿的又恰好是平底单鞋,只觉得他的身高或许同贺砚庭不相上下,这样的高度令她有些微压迫感。
偏偏他暗绿色的眸子噙着不加掩饰的探究,还有一些莫名的意味。
他是混血。
施婳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沉着地观察此人。
宗焕的眼瞳是深碧色,眼型狭长眼尾上挑,有点桃花眼,他的肤色也白得异乎寻常,显然不是纯正的中国血统。
他身形高大,但看得出骨架瘦削,垫肩款式的墨绿暗黑渐变色西装里面的内衬甚至看不见,西装的深v领设计透出他性格的不羁,下装是纯黑阔腿西裤,以及暗黑武士皮鞋,戴银色颈链和墨镜。
坦白说,并不是施婳想象中华尔街年轻操盘手惯有的着装。
他乍看上去更像是常年出席时装周的名模,或是少不经事的财阀贵公子。
但唯独那双狭长阴戾的眼,冷而狠,像攻击性极强的鹰,令人不适。
气氛诡谲。
施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
宗焕纹丝未动,他举止绅士,从外界的视角看来并没有丝毫冒犯,仅仅是与施婳在进行寻常交谈一般。
施婳却觉得自己已经被那种阴险莫测的眼神冒犯。
年轻男人不紧不慢地睨着她,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猎物,又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半晌,他终于幽幽开嗓:“施小姐为何婉拒我的专访,是觉得我不够资格吗?”
施婳几乎是未假思索,回应得冷静又疏离:“您误会了,您的专访需要极高的金融专业素养,更适合财经组的同事,我无法胜任。”
年轻男人轻嗤了一声,开口的中文稍微有些生涩,听起来就是不曾在国内长期生活的人。
“是贺九的意思。”他语意笃定,没有分毫转圜余地。
施婳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东方人都讲究委婉含蓄,她在工作场合极少接触这样直白的人。
她不想再多言,也懒得多费唇舌告辞,直接抬步欲走。
身后却忽然
()降下一道玩味却阴森的声线——
“你的性格我很喜欢。贺九未免太寡淡无趣了,他不衬你。他或许是一个很好的工作机器,却不会是个体贴的好情人,施小姐,不妨考虑跟了我。()”
施婳身体微震,脚下步子不受自控地滞住。
她眉心紧蹙,暗道简直离了大谱。
既然他是贺秉琛养在国外的私生子。
而她与贺砚庭的婚事在贺家上下已然公开,宗焕便不可能不知情。
既知她已婚,怎么还……
宗先生,您是不是有点什么疾病?⒓()_[(()”她有些绷不住,厌恶地脱口而出。
施婳侧目睨着他,露出不加掩饰的反感表情,却措不及防瞥见了他那双鬼魅般深绿色的眸里,暗暗闪烁的邪肆因子。
她忽然就觉得后怕。
这个宗焕,莫不是个疯批。
……
那日之后,贺砚庭安排了几名保镖,时刻暗中保障施婳的人身安全。
施婳起先自己也很警惕,她多年来一直循规蹈矩,从未接触过一些离经叛道的人,宗焕这样的性情,让她本能地觉得危险。
但此后再没有发生旁的事,宗焕也再未露面。
京台的专访没有同事继续推进下去,听说是不了了之了。
贺砚庭派人跟踪调查,确认宗焕已经离境,暂时没有返回京北的迹象。
施婳也问过贺砚庭有关他与宗焕的交集。
据贺砚庭所言,宗焕天生智商优越,但行事手腕没有底线,全然遗传了他的生父贺秉琛,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苗头。
贺秉琛明面上的婚姻是典型的家族联姻,稳固牢靠,妻子是沪城望族千金。妻子家世不凡,但身体羸弱,年轻时据说查出不孕,坚持治疗多年,前几年才生下一个女儿,目前还在读小学。
而宗焕是他婚前与外籍女子所生,妻子知情但不管,贺家内部少数人知晓内情,但宗焕身份上不得台面,不被家族承认,故而常年生活在国外,名义上与贺家没有分毫关系,更不会出入贺玺。
至于过节,算是有。
早年间宗焕在华尔街为了利益干出过草菅人命的恶事,贺砚庭得知后,给了他不小的教训,后来宗焕收敛了不少,近几年相对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