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帝握住把手,胸口剧烈起伏。
傅辅厉声呵斥:“住口!”
他转头直视安王和温家大舅,“温侍郎,逼宫谋反,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安王这位嫡亲舅舅,乃是进士出身,数年摸爬滚打,一路坐上了吏部侍郎的位置,眼瞧着上面魏尚书致仕,将由他接替尚书的位置,而他本人,不过不惑之年,日后位列三公,也不是不可能。
温侍郎温润的脸上,噙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安王殿下沉稳机敏,胸有谋略,为人宽仁,贤明宽厚,岂不比专横冷情的太子,更适合储君的位置。”
傅辅挡在陛下前面,严声斥责道:“一国储君,岂由尔等定论!”
礼部尚书站出来:“安王殿下,史笔如刀,难不成,您想在史书之中,留下弑君弑父的名声?眼下外敌在前,咱们大越内,绝不能生乱,此时尚未铸成大错,殿下,回头是岸啊!”
“父皇。”
安王听见这话,缓慢从地上起来,抬头望向上面的君父。
他看着父皇苍老的面容,捂着胸口急喘息的虚弱,压在心头的惧怕和犹豫,一下子消失殆尽。
父皇老了。
不再是往昔,能够一言定他生死的人了。
他目光有一瞬飘远,又很快收拢回来,眼底涌上遗憾和感慨,“儿臣自认,不比太子皇兄差,为何父皇眼里,就是看不到儿臣?父皇唤太子皇兄,就是四郎,到我们,便是老二老三老五老六”
“一个称呼,也要把我们,区分出天和地,父皇既然这般不待见我们,又为何要让我们生下来!”
一声声质问,是安王藏在心底,不敢告人的委屈。
他肩膀紧绷一瞬,又缓缓放松下来。
原来,他不是不嫉恨,不是没有不甘,他只是不敢去想,一日一日下来,把自己也给骗过去了。
面对儿子的质问,隆庆帝只有冷笑,“弑君弑父的东西,也敢和四郎相提并论,你们给他提鞋都不配,朕恨不得没有生下你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儿子!”
“哈!”安王仰天一笑,表情却比哭还难看,“原来在父皇心里,我们是这般不堪,既如此”他语气一顿,眉眼凝结一层冰霜,“太子皇兄是死是活,就看父皇您的选择了。”
“你敢!”隆庆帝瞬间冷怒。
安王毫不退让:“儿臣过来前,已经让人前往太子府。”
说着,他扫过殿下众位大臣,俊美的面上勾勒一丝笑容,“还请众位大人劝一劝父皇,本王私心里,是不想多造杀孽的。”说到这里,他无奈的叹息一声。
傅辅挺直背脊,苍老的面容之下,是无法掩饰的坚决。
他双眼沉静,如一汪不能见底的深潭,面对气势汹汹的虎贲卫,肃然说道:“殿下倒行逆施,恕臣等不敢苟同!”
安王垂眼冷笑:“辅大人铮铮铁骨,就不可怜府中妻儿幼小?”
“殿下何必与他们废话。”李炳文狠厉一笑,突然毫无预兆的拔刀,一刀砍断离他最近的某位大臣手臂,在对方痛苦的嚎叫声中,冷嗤一声说道:“一刻钟的时间,若没见到册封殿下为储君的圣旨,下一个是谁”
凶狠的目光扫向对面,凡被他目光刮到的人,纷纷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一直保持沉默的王忠,在没有任何人吩咐的情况下,主动去拿来了空白圣旨和笔墨,恭敬的递到隆庆帝面前。
看着面前低头哈腰的内侍,隆庆帝面色沉郁,“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