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再笨,也瞬间了解了梁山伯为什么突然提起此事,再加上刚刚在门口引起的骚动,自然是羞愧几不能言。
好在梁山伯是个有雅量的人,见祝英台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遂笑笑不再多言,从书囊里拿出书墨等物摆在了桌上。
这些士族并不明白自己有时候的无意之举,会对其他人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也不想去明白。
心善,也要看如何行善。
祝英台能够立刻能了解他的意思,已经很让人意外,至少他比很多恣意妄为的士族要懂得“体恤”。
比如说
梁山伯不露痕迹地看了隔着祝英台而坐的马文才一眼,却现马文才也在不动神色地看着他,两人眼神略略有了接触,又一触即分,都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等梁山伯也拿出一袋小棍放在案上后,祝英台终于忍不住了,在半夏给她准备的书袋中也尝试着摸了起来,最后摸出一个和马文才差不多的小筒。
打开一看,里面是许多兽骨做的小棍。
好吧,她已经放弃去探究这是什么。
反正大家都有就是了。
气氛有些奇怪,又有些尴尬,加上马文才和梁山伯两个带着冠帽的甲科生居然也来了西馆,整个课室之中有了一种古怪的肃静。
这种肃静一直保持到教算学的助教进了屋子为止。
五馆之中,有官位在身的学官并不多,除了贺馆主是博士以外,只有寥寥几位是助教,能够享受朝廷的俸禄,其余讲士,不过靠教授课业谋生罢了。
这祖助教便是朝廷供奉的助教之一,而且是丙馆里唯一一个只教授算学,不兼任旁科的助教。
算学素来被誉为难科和杂科,比起书学,学算学的人少了大半,祖助教一眼望去现人数并没有多几个,可甲科的马文才和梁山伯居然都在,而他最为期待的新生祝英台也正满脸好奇地看着他,忍不住捻须一笑。
竟然有甲科生都来听他的课,怎叫他不欢喜
且看他的本事
于是乎,在简单的自我介绍和介绍别人之后,祖助教直接开始叫所有人拿出笔墨开始“做题”,直让堂下哀嚎连天。
题目并不难,对于祝英台来说,古代数学最大的问题是“理解”而不是运算,但有原身祝英台的底子在,听懂这些古文简直就跟同步翻译没什么区别,所以祝英台仔细听完了题,拿起笔就在纸上算起了答案。
只是最简单的四则运算嘛
看来这助教心肠不错,没有一来就给下马威。
待她算好写下最终的数字,抬起头时,却现无论是马文才还是梁山伯都是皱着眉头,开始在案上摆弄着许多小棍
她古怪地环顾四周,只见无论是谁,都手中持着一把小棍,或横或竖,均是一脸认真的在桌子上排列着,等排列完后,再数着小棍的排列方式,在纸上仔细地写下数字。
如此几番拨弄小棍之后,数字也越写越多,等到马文才、伏安和梁山伯等人都搁下笔时,祝英台已经懵了。
这这这小棍
难道跟他们小学时候学算数的小棒子一样
祝英台还在懵,一直注意着她的祖助教却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见她面前的算筒都没有打开,有些不悦地从案上拾起她记着答案的纸,再见只写着一两行数字,脸色更是不好。
可看到最后的答案,祖助教“啊”了一声,指着那答案低头问祝英台“不用算筹,你如何得出的答案”
祖助教一句话,引得所有人齐齐向着祝英台看来。
包括马文才和梁山伯。
算筹
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算筹
祝英台恍然大悟,而后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她,身子微微一僵。
“就,就这么算”
她哪里会用算筹摸都没摸过,只是听说过这个东西而已
“这么算是怎么算”
祖助教继续逼问。
“心,心算”
祝英台被祖助教迫人的目光压得有些害怕。
没想到听到祝英台的话,刚刚还眼神吓人的祖助教却突然展开了笑颜,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乐呵呵地拍了拍祝英台的肩膀。
“不错,天赋异禀只可惜没生在我祖家。不过也别气馁,为师会好好教导你的”
听到祖助教的话,屋子里的老生们齐齐一抖,看向祝英台的眼神满是同情。
祝英台却松了一口气,笑得灿烂。
“是谢祖助教的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