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大丫正在涮锅做饭。
看见云舒的样子,不满道:“今天不是固定的十工分吗,你还那么拼命干什么,做不死你啊。我说你长的猪脑子吧,不看看别人是怎么干活的吗?”
云舒一个字都不想说,直接到小天井边洗脸,每次下工,村里人都习惯到村边的小溪里洗洗再回家,云舒穿过来后,总爱把脸留到家洗,反正水都是她挑的,家里也没人说她穷讲究。
“今天的水我都挑好了,你就不用挑了。”李大丫说着,朝饭桌上一呶嘴,“那个山蕉,我今天在长岭碰到的,你拿去给胡知青吧。”
云舒:……淦!!!!!她不想活了!!!!!!!
哪怕她一天五六七八九十回的说,不要再提胡知青,不要再提胡知青,李大丫也能十一,十二回的提醒她去讨好胡知青。
解释既然无用,那就直接上……骂……还能咋滴,打是打不出手的。
所以就算此刻的李大丫眉眼含笑,云舒都觉得她就是个恶魔,她咬牙切齿,恶狠狠又不得不压低声音道:“我说过,再不准提姓胡的,我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听到了没,永远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他。”
李大丫一点都不怕云舒的威胁,还轻声劝她:“可是……”
云舒终于暴起,大声吼道:“没有可是,谁都不准在我面前提,包括你!”
最讨厌这种没界限,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还说是为你好,为你好,要你命,是吧,谁给她的特权的?
眼看云舒面目狰狞,五官挪位,心知这个妹子的火爆脾气,怕再劝她就要爆炸,只得叹气闭嘴。
云舒只觉得这灶房里都充满了汽油味,而她浑身都在往外冒火花,狠狠甩了把手上水,擦都不擦,掉头就走。
刚刚走出厨房门口,黄兰英迎面就走了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
云舒脑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的断了,她不能打黄兰英,就疯般一脚把一把小凳子踢飞了,砸到了柴草堆上。
诚然,这副身体的力气很大,同样的,反作用力也很大,这副身体显然不是金刚不坏之躯,云舒只觉得脚尖一阵疼痛,不觉得痛呼出声。
李大丫急急跑过来,要看云舒的脚,黄兰英气得捶胸顿足:“要死了,要死了你,你今天不把我气死就过不下去了是吧,这都中了什么邪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大丫傻眼:“阿婶,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怎么了?”黄兰英一屁股坐在凳子,一张脸都扭曲了,“你都不知道她今天干了什么蠢事,人家罗秀都指着她的鼻子骂荡妇了,她楞是一声不吭,我为了她都跟罗秀打了,她还龟孙似的站那里,看着我和别人打,她以为我被人打死了她日子就好过了?她的名声就好起来了?做梦呢,我就告诉你,你一辈子都别想过去,死了都还会被人念着!”
云舒辩无可辩,抿了抿唇,抬脚又要走。
“站住!”黄兰英怒吼。
云舒回头,忍无可忍:“你还要怎样?”
还要怎样?这死丫头竟然问她还要怎样,黄兰英只觉胸中气血翻涌,指着云舒,手都抖起来。
“还要怎样?你现在嫌弃我跟人骂架跟人打架了?告诉你,我要不这样,在这个茶园村是个人都能踩我一脚,指望你叔帮我吵架还是帮我打架?你以为你不吵不打了从此胡知青喜欢你了,村里人就说你好了,你做梦呢,不信你就等着瞧,不被人欺负死我就不姓黄!”
云舒看她头散乱,脸上黑红,神情又悲又愤,心里突然就明白了,黄兰英以为她已经看到了她的明天,以为她黄兰英的今天就是她云舒的明天。
这不奇怪,那么多年了,她们这些人,在这偏僻的角落里,一待就是一辈子。可惜,马上就不是了。
但她不想在这里跟黄兰英吵,分辩,没有用,也没有必要,到时候她自会明白。
云舒抬脚又要走,这时,一个身影炮弹般窜进来,若非云舒躲得快,两人差点就来个喜相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