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挤开拥挤的人群,就见他们爹持着一根棍子砸向一个戴帽子的男人,那男人躲闪过去,只听“哐当”一声,棍子砸在了门框上,将半个门窗砸出个大洞来。
大哥李宗继正在粮杂铺里跟人脸红脖子粗地理论着什么,李二莲透过嘈杂的人声听了两句,大概是这家粮杂铺的掌柜陈宝境前年春天的时候与李仲园约定好,让李仲园大面积种植高粱,冬天他高价收购来酿成高粱酒。
结果高粱酒酿成了,因为技术没掌握好,酒的味道不醇洌,不符合北方大众的口味,所以滞销了,这一滞销,连带着店里的本钱也亏了不少,于是现在便拿不出粮食款还给李仲园。
但是李仲园前年将宝都压在了这批高粱上,去年没得着钱,一家人已然紧巴巴地过了一年,今年决不能让陈宝境再拖欠了。
李仲园是个暴脾气,陈掌柜是生意人,说话喜欢弯弯绕绕,一直没给李仲园一个明确的答复。粮食款从前年要到现在,仿佛就要打了水漂,李仲园也是急的没办法才动了家伙。
李陈氏死命拉着李仲园,然而李仲园已经逼红了眼,棍子被旁边劝架的杨大伯夺了过去,他就赤手空拳
地扑到了陈宝境身上,一拳头下去,陈宝境的脑袋嗡嗡直响,鼻血顺着下巴窜到了胸口。
有那胆小的“嗷”的一嗓子喊了出来,大家伙也不看热闹了,七手八脚地上去将李仲园拉开。
李二莲目瞪口呆,她这便宜爹也忒猛了。随即不由得担心起来,这陈掌柜被揍成这德行还不得以故意伤害罪报官抓了她爹
不过李二莲的担心多余了,人家陈掌柜理亏在先,且陈李两家早先认识,也算有些交情。何况大家都乡里乡亲地住着,陈掌柜再怎样也不会撕破脸报官的。
被店里伙计扶起来,陈宝境待脑子不太晕后,就好言让围观的众人都散了,请了李仲园一家进店里商量。
李仲园打了人便也消了气,坐在椅子上没有开口。
陈掌柜拿了块布条堵住鼻子,鼻梁上一团青紫的於痕。他咧着嘴说道
“李二哥,咱也算是亲戚,我不跟你说瞎话,”陈宝境是李陈氏娘家的旁支。“店里确实拿不出钱来,都压在春天这批货上了,但凡你再宽裕半年,这笔高粱款我怎么也给你凑出来了。”
李仲园低着头吼道“那我这半年怎么办家里面缸见了底,你让我老婆孩子成天喝稀粥啊”
陈宝境头疼地赶紧道
“那不能啊,要不这样,我把自己家面缸里的面匀
你一半先用着。哥哥诶,别看我穿得人五人六地天天在店里转悠,其实我们家日子也过不下去了,这不是钱都压在那批酒上了吗,这您是知道的呀。”
李仲园一撩胳膊“甭跟我说这个,今天你必须把钱拿出来”
李二莲听着这番对话,先前还对这个拖欠血汗钱的不良掌柜表示痛恨,可听这陈掌柜的意思,好像确实拿不出钱来,又见她爹不管不顾地这么逼人家,李二莲心里的天平就倾斜了。
她悄声跟旁边一脸气愤的李宗继说
“大哥,人家现在没钱还,咱叫上爹走吧,别在这儿耗着了。”
李宗继道“小孩子不要胡说,他陈宝境为人不老实,咱爹自有分寸。”
陈宝境不老实李二莲疑惑地仔细观察一脸“老实相”正在叫苦的陈掌柜,许是她社会经验少,眼力差,最终也没看出来什么猫腻。
两方打太极似的的讨债还债她掺和不上,无聊之下便转着脑袋四处瞅,结果这一瞅还真让她瞅出破绽来。
陈掌柜这家店虽小,却因做的是生活必需品的买卖,所以来往客人不算少,光是她打眼这一会儿,就进出了三拨,都是大包小袋地扛着米面离开的,想来这一天的进项总也不差,至少没到他说的家里日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