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隐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府里有人议论,说是二老爷近段时间频频出入容山堂,和阁老议政到深夜,怕是过不了多久,原定给沈含章的家主之位,就会转移到沈叔礼身上。
呸!一群墙头草,见利忘义的家伙。
二爷从前风光时,待他们多温煦啊!
这些话没人敢当着沈含章面说,青隐唯恐一场花会,通过女人的口传到云浓耳中。
云浓知道了,也就相当于沈含章也知道了……
以沈含章如今敏感要强的别扭个性,到时候怕是又要憋闷。
青隐的担忧沈含章不知道,也或者说是知道,但是他已经无所谓了。男人一面落笔,一面不紧不慢道:“她为公主,不知道情况又如何?旁人不管乐不乐意,都只会奉承她!”
见沈含章油盐不进,青隐默了又默。最后实在忍不住,终于吞吞吐吐开口,“可还有一件事……小的不知当不当说。”
沈含章闻言抬眸。
虽未追问,却好整以暇。
“就是……”青隐斟酌道:“就是奚姑娘今日也在。”
话音一落,对面久久没动。
就在青隐以为沈含章真的不在乎时,抬头却看见,沈含章唇线抿着,不威自怒。本是极爱书的一个人,却不知何时定在那儿,手中狼毫,墨汁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晕染开来,毁了一卷简案。
“谁叫她去的?”沈含章皱眉道。
另外一边,瞥到奚望晴,惯来不爱与人打交道的姜氏也冷了脸,说出和她儿子沈含章差不多的话——
“谁叫她来的?”
可与沈含章的隐忍不同,姜氏的厌恶在脸上毫不加掩饰。
瞬间让被瞥到的奚望晴,整个白了脸,堪称羞愤欲死,身形摇摇欲坠。
坐着的崔氏打圆场道:“瞧嫂子这话说的,看来是还未消气。虽说某些事上奚姑娘与咱们无缘,可终究奚大人救了长兄一命不是!让奚姑娘入住府上,也是父亲的意思。”
这是拿公爹压她?
姜氏抿唇,瞪着她目光如炬。
崔氏却也不怕,甚至还忽然笑盈盈的站起来道:“公主来了?可是让这陶然居蓬荜生辉,您快请上座。”
一众女眷闻言稍顿,齐齐转身去给云浓行礼。
先前认亲时云浓对沈阁老几分敬意,那是因为沈淮为国鞠躬尽瘁,但如今这里都是一群女眷,且不知是敌是友的女眷。
云浓也不会傻乎乎的与谁都和善。
只风姿端正,学着沈含章从容不迫的样走了过去。
一国公主纵使身着常服,然仪态端方,步若生莲,随便一出现就华贵的旁人难以企及。
何况……
沈氏一族微寒出身,家中女眷多没受过名门仪礼培训,就更觉的云浓神圣不可侵犯。
在这些人中,也唯有崔氏。
她母族鼎盛,常出入宫闱,见过云浓在舒妃和卫静姝身边娇嗔的无害,本以为云浓是个单纯的。谁知对方忽而端起一副公主架子,倒还挺像那么回事。
云浓依崔氏所说,坐了上位。
随即笑颜初绽,声音温和,“都起来坐吧!本宫也不过无聊,适逢二婶花会邀约,过来凑个趣罢!大家莫要因本宫出现,就扰了玩乐之兴。”
众人这便起来,依次落座。
云浓不动声色的将她们一一打量。
姜氏虽为农女,却性格泼辣,她明显知道大家瞧不起她,她也不屑与虚伪的女眷委蛇,冷脸喝着茶。
崔氏倒是出身矜贵,但自命不凡,除了看云浓时笑容真真切切,对着旁的都只是面上周到,眼中暗含不屑。
这里还有沈家的三位女儿,认亲时都见过。
沈含雨因沈含风的之事,对云浓尚有畏惧,陪着假笑。
二房崔氏的两个女儿:
沈含雪比崔氏清高更甚,所以眼神盛气凌人。
沈含霜今年不过五岁,睁着双萌哒哒的眼,急着想出去玩。
这些人外,竟还有一个姑娘……
她年纪约莫十六七岁,穿着身单薄的天青色对襟衫,袖口绣着竹纹,身形秀美婉约。
浑身带着书卷之香,仿如江南绿水的一抹青烟。
察觉到云浓瞧她,羞涩温婉的一笑,这笑划开心头烟雾,五端让云浓有些许警惕之意。
云浓贵为公主,也不必忌惮谁。对她心存疑虑,也便直接开口问了——
“这位姑娘是谁?出落的好生标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