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克以為他能逃出元京的。
卻在前路看到身著鎧甲的昌伯,背對?晨晨陽,手握父親的劍,擋住了前路。
昌伯回過身,「四公子,老夫人在家等你回去。」他揚起手,「來,請四公子上馬。」
從北境來的兵——他父親的兵,他不能反抗。
嚴克的手指捏一把李凌冰的臉頰,他心中?想,我們走了這麼久,你就不能醒過來說一句話。
就算是罵一句也罷!
嚴克把李凌冰小心放到軲轆車上,抬頭,對?上謝忱的眼?睛,「交給你了。」他的手指順著大氅上的摺子一寸寸下移。
真的不肯罵我一句嗎?
小狗崽子!
嚴克什麼辦法也沒有,他突然拉出李凌冰的手,在她虎口上狠狠咬一口,留下深深的齒痕。
依然,什麼反應也沒有。
嚴克放棄了,跳下車,跟隨在昌伯後面,默默回元京城。
半個?時辰後,李凌冰慢慢醒轉過來。謝忱耳根子紅紅的,手裡抓著韁繩,轉過頭來,「主子,你醒了!」
李凌冰摸著身上陌生的大氅,如?蝦子一般蜷縮身子,並不回答他。
謝忱抓抓頭,「主子,你昏睡的時候,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李凌冰揉著太陽穴,突然想起來了,那是她失去意識前的一個?念頭,「啊,我是想叫你,幫我好好看住嚴止厭。」
謝忱悠長而又乾癟地「哦」了一聲?。
第29章
宮火,捻軍,天家□□百孔千瘡,迫得聖人做出一個重大的決定——遷都玉京。
玉京別宮棄用已久,修葺宮室共估費一百二十萬兩雪花銀,戶部核帳上報內閣,內閣擬票,太監「內相」批紅。
一切都很順,順到戶部尚書焦頭?爛額,怎麼就那?麼順吶——沒有在哪一個要緊關口卡一卡——卡一下,耽擱一陣,沒準這一百二十萬兩真能湊出來。
謝忱駕軲轆車,行了三天三夜才到玉京城外。
裕王李淮的貼身內侍馮寶候在?城門口,遙遙望見謝忱和車,一轉頭?,鑽進城門內。
李凌冰沒有過所,被城門前的守軍攔了下來,直到裕王李淮姍姍來遲,引著一輛大馬車停在?她面前,她才得以爬上馬車,進城,進別宮。
李凌冰坐在?暖和的馬車裡,下巴枕在?膝蓋上,大氅密不透風地包住身子,獨獨露出一雙赤足。晶瑩剔透的腳趾擺在?白狐皮毯上,十顆寶石璀璀生光,她翻騰波浪一般上下擺弄腳趾。
她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風鑽進馬車,抬眸,瞧見一截黑亮的鞭子。鞭子掀開車簾一角,從縫裡露出一個騎馬前行的少年身影。那?張臉白白肉肉,正得意?地朝她笑?,「姐姐,你要?怎麼謝我?我冒著被老傢伙兒抽筋剝皮的險,救你出那?魔窟,又日夜兼程,回玉京替你求情,總算讓老傢伙兒鬆口,准你來玉京養病。這樣剖腹剜心待你,你得給我個好玩樣兒。」
「是誰,是怎麼救的,謝嘉禾都一五一十告訴我了。姐姐這沒什麼東西?能好過你的,只堪堪有那?麼個不那?麼忠心的僕人。你把那?個從元京城一路護到玉京城的人帶走吧,不過得先問過老傢伙,她的主子可?不是我。」李凌冰道。
李淮心虛地放下車簾,良久,才道:「姐姐,我已經很努力了,連母后都不准我來見你,我能做到這一步,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李凌冰隔著車簾,冷冷道:「你當我是氣你沒親自接我出太真?觀?你太輕看?我了。我是氣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我讓你去拂照嚴止厭,適時表達一下對他?的關心,最緊要?的是讓他?滾得遠遠的,別扯進我的事。你是怎麼做的?把他?引進太真?觀,讓他?像攪攪糖一樣賴在?我身上。如果聖人知道,我又沾這個男人,我還活不活了?」
「說了這麼多,你就是心痛那?小子。母后說得沒錯,你為個男人魔怔了,沒出息!」
李凌冰抓起身旁的手爐就往車外砸,「哐當」一聲滾到黃土地上,摔得粉碎。
李淮發狠抽馬臀,讓馬匹跑出馬車一頭?,隨後他?又垂下頭?,緩下來,重等馬車趕上來,「姐姐,我錯了,你別生氣,我也是氣急攻心,怕你真?的出事。」
李凌冰心中?一軟,輕嘆一口氣,不接話?。
李淮騎在?馬上,低頭?想了一陣,緩緩道:「姐姐,你不能出事。有時候,我寧願出事的是母后——而不是你。」
李凌冰輕叩出:「沒良心的小東西?。」
李淮呸了一聲,「所以,我怎麼才能說服老傢伙,把小霜賞給我?」
李凌冰緊一緊大氅,沒了手爐,她覺得冷了不少,她咬牙切齒地喊出了一個「滾」字。
李凌冰見到了聖人。
聖人沒有穿道袍,而是一件明黃龍袍裹身,腰間掛著一柄刀——李氏祖上靠造反搶來皇位,開國?皇帝曾秉刀殺敵一百三十四?人,這刀算得上是一柄傳奇之刃。聖人掛刀,別有一番凜肅之氣,他?又瘦長,露出些君子之風。他?垂眸看?了一眼李凌冰,吩咐:「別再犯錯了。」
然後,李凌冰就被拎到了皇后面前。皇后指揮宮人,給李凌冰沐浴、梳頭?,把她送進暖和的被窩,玉手纖纖攪動瓷碗,舀了一小勺蓮子湯,親自送到她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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