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的小院里,贺瑜正在呆。
由于是商讨长辈的婚姻大事,小贺瑜不能在场,也就没有跟过去。
起初,她坐在院里,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和湛蓝高远的天空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还是第一次,她被留在“家里”,但没有人给她安排哪怕是不眠不休也做不完的活计。
贺瑜能感受到新的家人的关爱,这让她对此很新奇,又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即便京城还有贺婧在,奶奶和小叔也很少对她谈及,而贺瑜也隐约察觉到,那位名为贺婧的女孩,似乎也对她有异于寻常的关爱,甚至是……愧疚。她又是个敏感柔软的孩子,察觉到别人的好意后,就很难再生出怨怼和不满。
且从一开始,贺瑜也没有对贺婧有过什么厌恶情绪。她知道,造成自己不幸的源头不是贺婧,而且想要找自己回来的时候,贺婧也是真心的。
想到或许不久后要见到贺婧,刨除掉那一分不适应和无所适从,贺瑜的心中此时竟然隐约地有些期待。
她听过小叔口中的贺婧,也偶尔听到过奶奶提及,贺瑜想,被他们夸赞甚至曾经捧在掌心中的贺婧,或许也会是和小叔和奶奶一样的……会成为她亲近家人的人吧!
可以互相靠着肩膀的姐姐,就像是白棉姐那样的?她也很想要有!
脑袋里杂七杂八地想了好多,贺瑜又坐着晒了会儿太阳,才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已经生了巨大的变化!她猛地坐起来,在院子里左右看看,看见右边的木头架子上搭了几件衣服,但底下的木盆里还有一堆。
这是云女士上午收拾的,因为都是给贺瑜试过能穿的新衣服,也不用搓洗,只是略微过了过水。
由于出门的匆忙,再加上一堆事情赶在一起,云女士还没来及做完。
之前贺瑜也要上来帮忙,却被云女士拒绝了。
而这会儿,云女士不在家。
贺瑜想了想,小跑着走过去,决定做点什么。她认真地拎出一件,能看出是自己很喜欢的那件浅蓝的上衣,这时候流行的颜色基本都是解放绿和深色,很少有这么清新的布料颜色。
这块布是云女士自己染的,也是为了送给贺瑜。
贺瑜小心地把水拧掉,再将衣服搭在架子上,伸手把它一点点抻平。微微凝神看了几秒钟,贺瑜脸上露出满足又开心的笑容,她再度弯腰,将其他衣服也一一打理好。
她干活干得很认真,以至于都没注意到院门处传来了声响,直到听到了许白棉的声音:“小瑜?”
贺瑜惊讶地回身看她,神色还有些茫然:“白棉姐?你怎么会来?”她愣了一下,看到了许白棉身后的贺钧川,又道,“小叔?你们不是去白棉姐家里了吗……”这情形让贺瑜有些没明白。
从许家到贺家,虽然仍然是位于一大片的家属区中,但又分隔两边,距离不算近。再加上许白棉和贺钧川也不急着走路,两个人走走停停,倒是难得的有了私下相处的机会,两个人都很珍惜也就越地缓慢磨叽,看到什么都会停下来聊几句。
距离他们从家里出来,已经过了半个多钟头。这会儿许白棉的脸上的确还有些微红,但那纯属是在外面走过来一路给晒得,人也有点热。
听到贺瑜的问话,许白棉也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在外面,只好温柔地转移话题,道:“我们过来看看,你怎么在晒衣服?”
而贺钧川,只是看了看她们,冲着小贺瑜点点头,就去灶台那边给许白棉倒水。
“我在家也没事,看到这个还没做完,”贺瑜没听懂许白棉的避而不谈其实是因为不好意思,但她看到许白棉就很开心,轻快地回着话,“反正以前我也做的,很快就弄完啦!”
许白棉点点头,干脆上前几步:“我看看,咱们一起吧。”反正也没什么事,以许白棉的预估,她和贺钧川还得在外面“溜达”最少半小时,才能满足家长们的谈话时间需求。
长兄如父。
在许家这边,许青松的角色和“父亲”相差无几,且贺钧川曾经去见过许大勇了,此次也就不需要他在场。
许大勇也不见得会来,许白棉就没考虑那么多,只放心地把事情交给了哥嫂。她相信,兄嫂二人不会坑害自己的,再说贺钧川也不是什么火坑,年轻有为的贺副团,除了看着不好接触,其实是很多家庭中意的女婿呢。
如此想着,许白棉抖了抖手上的水珠,偏头看向“厨房”灶台的位置。在那边,贺钧川正在给倒出来的热水打扇子,好让它们快些晾凉。
之前,许白棉只是不自觉地抿了抿唇,贺钧川就敏锐地察觉到她可能口渴,也就没带着人继续散步,选了最近的路过来。
一进门,贺钧川就开始忙活。
“棉棉?”许白棉还正盯着贺钧川看呢,猛地听到他叫她,她恍然回神,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看着他呆住了!贺钧川自然也现许白棉看自己看呆了,如果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合适,他或许还会说点、做点什么。
但此时此刻,贺钧川只是看着许白棉,声音越的轻缓低沉,像是哄骗小兔子的狼,轻声道:“棉棉,别呆了,快来喝水。”
许白棉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有点不敢看贺钧川,但喉咙中的干渴之意似乎更加明显了。迎着他灼热的注视,她点点头,又拉起身边的贺瑜:“走,你小叔给咱们凉的水好了。”
贺瑜眨眨眼,看了看白棉姐,又迷惑地看向小叔。她看到,小叔那张严肃到甚至有点凶悍的脸上,只有一抹像是纵容的笑意。那笑容很浅,贺瑜只是一个不注意,就再没看见了。
但贺瑜知道,小叔应该很开心。
还只是个孩子的贺瑜没懂他们为什么开心,但她也跟着就心情愉快起来,和许白棉一道走过去。
贺钧川把水递给他们:“已经可以喝了。”他的手指就搭在边缘,试探着温度。
小贺瑜没想那么多,接过来,吨吨吨把自己的喝掉,又退开几步,大声道:“我喝完啦,去屋子里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要洗的衣服,小叔你们先忙喔!”
话音刚落,贺瑜就飞快地冲进堂屋,又拐去了自己屋里。
听着身后飞快消失的动静,许白棉无奈笑了笑,抬头看向贺钧川。她的眼眸清亮如水,好似会说话一般。
贺钧川理直气壮地摇摇头:“我可没教她这些。”这是他家小孩聪明!
说着,贺钧川微微垂下头,轻轻地嗅闻了一下许白棉间的清新气味,他鬼使神差地问到:“棉棉,你要进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