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季,在漆黑的夜晚里满目荒芜,万物息悠悠。
浩渺的草原被一人厚的白雪覆盖,天上只一轮皎洁的明月,银影洒满了这片无边的原野。
四周没有人烟,呼啸的寒风也停下了,天地间只剩下冰雪的味道肆虐着。
而在这冰雪组成的大漠中,有一条深色的痕迹蜿蜒出去。
顾四用厚厚的羊毛毡围着自己和胯下的马匹,走在最前面,在堆积的雪层中为后面的其他人犁出一条可供行走的深沟。
“大哥们,咱们歇歇吧,实在不行了。”癞子在队伍中出惨绝人寰的叫声,从刮风下雪开始,到如今风雪已停,他们连续赶路,根本没有间断。
后面的张权儿难得的严肃:“不能停,停下来雪一埋,再因为疲累睡过去,什么时候冻死都不知道。”
“再坚持一下吧,如果我没记错,前面不远有几个山包,当地居民喜欢打地洞存粮食。”
癞子看着众人,明明都与他一样疲累不堪,但就连岁数最小的老小儿都没叫过一声累。
他不禁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对玉烟斋的崇敬,不愧是玉烟斋,连伙计都这么吃苦耐劳心志坚定。
他也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连玉烟斋的伙计都这么厉害,他可不能拖后腿,于是也咬牙跟上。
就这么埋头走了不知有多久,前方忽然传来细碎的说话声,癞子茫然地抬头望去,只见前面远远的一豆火光,橘黄色的篝火,将冰雪都染上了色。
走在最前面的顾四忽然停了,回头叮嘱了一句,道:“一会见了人,少说话。”
谁都没应声,癞子回头环顾了这几人,才恍然顾四这话是只对自己说的,于是连忙点了点头。
有了盼头,就显得路程不那么难熬。
片刻功夫,众人就接近了火光。
走近了,癞子才知道那火光并不是豆大的,而是好几堆篝火,围坐着不少人,加上骡马货物,乍一看去竟然觉得他们声势浩大,一眼数不出具体多少人。
癞子记得顾四的嘱托,一句话也没有说。
但也按照他自己的经验,左右扫视了对面的情况,边上拴着的大多是健壮的骡子,少有两匹老马,车上用油毡布密实地盖着,想来是皮毛布匹等怕浸湿的货物,烤火的人们脸色胀红,那是风雪冻出来的,看长相也是大荆的商贩。
顾四没带着人走近,叫他们停在了不近不远的地方,只身靠近。
篝火边围坐的人渐渐停止了交谈,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们,气氛一时凝重。
警惕是应该的,荒野之中忽然碰到陌生的人群,就犹如两个野兽碰面一般,要互相记住气味,气势交锋,确认彼此无害才会彻底放松下来。
“大荆人?”篝火旁为的是个身形魁梧的中年人,看顾四走近,询问道。
顾四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壶酒,抛给领头的,道:“我们兄弟几个运道不好,一路顶着风雪,愣是没找到一个歇脚的地方,还请大哥行个方便,分我们一块宝地歇歇脚。”
为的见到酒,眼睛先亮了,笑道:“什么宝地不宝地的?我们也是被这股天杀的妖风堵在这的!几位小兄弟自便吧!”
顾四点点头,冲着他一抱拳,回身向其余人招招手。
众人连忙牵马拉车,从篝火边收拾出一块背风的地方来搭个简易的营帐。
这块地形低下,背靠高坡,所以积雪并不是很厚,收拾出来也很快。
两人搭帐篷,两人拾柴生火,剩下的喂牲口,默契配合下,不一会便有了一个落脚之地,丁二甚至快地熬了一锅热汤。
“哎!舒坦。”癞子终于一屁股坐了下来,喝下一口暖呼呼的汤,舒服地喟叹。
纵然一路上都是是骑在骡马上,但是他也感觉下半身已经冻僵了,活动了好半天才舒缓一些。
雪停下之后,连风也不再肆虐,雪原上一片静谧无声,只有柴火燃烧时的噼啪声,以及这些疲惫的旅人的鼾声。
顾四没有睡,行走在外,一队人里得留出一两个值夜的,另一波人也有两个醒着的,没精打采地围着篝火坐着。
顾四起身,拎着酒去到了他们那边营地,也围着篝火坐下,递上酒,不经意地闲聊:“哎!还是草率了,我们哥几个听说这边有生意,头一次来这边,可就是没料到这场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