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
苗璎璎觉得自己还是太怂,对君知行那套颐指气使怒其不争,在君至臻面前根本无法挥出万一。
他要跟自己说什么?不会是……那枚书签的事儿吧?他知道自己已经现了?他还是觉了端倪。
惴惴不安间,恍惚地一抬头,苗璎璎觉自己已经深处一片寂寂角落,手边是水井栏,两旁连着的三合的门楼子,花木萋萋,风掀动一庭的竹色,犹如碧海荡起涟漪,搅和得人焦躁的心愈不安。
苗璎璎低着头,本来只是看着自己的脚尖,那攒枝花鸟的绣鞋鞋面儿,蓦然视野之中出现了一只手掌,指节修长,骨肉匀停,白皙干净,只是指腹和虎口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老茧,手掌缓缓打开,露出里边猩红夺眼的珊瑚珠头绳,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杀入苗璎璎的视线之中。
“……”
果然,他这么精明的人,还是知道了。
不过这一刻的苗璎璎觉得相比自己,对面的人应该更不淡定吧?毕竟被现“心悦卿兮卿不知”的尴尬事的人可不是自己。
敌不动,我不动。
敌若动,那么我……自横刀向天笑吧。
“璎璎。”
那少年男子像是艰难地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臊得苗璎璎一身鸡皮疙瘩。
她抖了抖。
对面的人抿了抿唇,干涩的唇仿佛显现出沟壑纵横的形状,君至臻迟钝地将手掌微微往前一送:“这是,你的头绳。”
深深吐纳,君至臻艰难道:“还你。还有,对不起。”
就这个?苗璎璎还以为他是要说什么,虽然奇怪这头绳怎么会落到君至臻的手里,不过,这么多年了,这东西也不是什么重要之物,要是没在《诗经》里现她早忘记了,如今彼此相对,窘迫得恨不得各自钻地缝,苗璎璎觉得,是时候说开比较好。
“虽然小时候有过那样一段经历,但是——”苗璎璎没接那根红头绳,背着手,将脑袋摇了摇,内心怕得抖,袖口下藏着的指甲盖都在战栗,她装作云淡风轻大肚能容,一挥手,“我不计较了,谁也不必放在心上。三殿下,揭过吧。”
“揭过?”他的神色几缕诧异,迟疑地向她问,“揭过的意思是,什么?”
苗璎璎觉得这不是问,是难吧?
她好想从天而降一个英雄,带着她逃离魔掌,可是这当口,翠微书斋已经传来撞钟的声音,课开始了,谁会来出来寻她?
苗璎璎的脸色微微白,故作笑容地避过他的视线,点头:“揭过,就是不再提了的意思。三殿下,大家以后在书斋,就当什么事都没生过,我不会向别人告你的,你……也不要来找我,你看,行吗?”
她小心翼翼的示弱,在他眼中,却比亮剑还可怖。
君至臻感到自己的一颗头颅被利落地一剑斩下,被她高悬城门口示众。
是否话说坦白,那么从今以后,那件事雁过无痕,她在心里,就连恨他都不会恨他了?
没有半分的位置,更激不起一丝的波澜。
君至臻内心大伤,未说的,准备了一夜的要说的话,全部哽进了心房,酿成千万片刀光剑影,砍伐得一顿血肉模糊。
原来,原来结果会是这样“揭过”。
他仍不能死心:“你就……都不恨我吗?”
苗璎璎灿然一笑,只是依旧不敢看他:“殿下说哪里的话,璎璎哪有那胆子,何况你是爷爷的关门弟子,表哥的朋友。”
适时地,晦明院又传来三道悠长清越的撞钟声,钟鸣嗡嗡打在耳鼓上,于整片门楼间不息回荡着。
这次苗璎璎终于敢抬起头来看他,眼眸明亮,拇指靠后指向晦明院,轻声询问:“那么,我就先走了?”
苗璎璎根本不是在等他的答案,她说完这句就打算回课堂了,免得又被先生揪住臭骂一顿,可谁知,刚一转身,君至臻又闪到了她的面前,去路封死,苗璎璎心头火又大,可却不出,登时有想和他殊死一搏的念头了。
为了这个人,她苦苦学了十年武功,还没检验过成果。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出拳,若出拳是攻击他上路还是下盘,哪里能稳准狠出奇制胜,对面艰涩的声音又飘了过来,更加清晰无余地送入她的耳朵:“那你,可以不要怕我么?”
“……”
原来,三殿下不光样貌出色学识出众,还真的,很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