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依旧煮金。
京都新灿灿的太阳,已经很高了,笼罩着整座城市,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我们的日子总是那样的无始无终,无穷无尽,滔滔不绝。
吃过早点,孙莲心回到单位,乘电梯上了二十五搂的新闻采访中心,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跟前。
他们的办公室是多人集体办公的、密密麻麻的格子间,看上去就像蜜蜂窝,显得拥挤不堪。
报社内部实行社长负责制,编委会是报社的最高决策机构,全报社共设15个部门。但目前《京都晚报》社缺少一个社长,原来的社长升迁了,调到市上成了主管文化的副市长,现在的报社,在新社长到来之前,由儒雅且有涵养的副社长胡知侠主持报社的日常工作。
孙莲心在考进报社的时候,胡知侠就是她的主考官,他觉得孙莲心不但人长得美艳,可以成为当之无愧的社花,身上还荡漾着年轻人的朝气,也颇有才华,是一位青年俊彦,她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在省内外的报刊杂志表过一些诗歌作品,有的诗歌还曾经获得过省级文学奖,胡知侠就欣赏她的才华把她招进了报社,成了一名记者。
胡知侠是《京都晚报》报社的元老了,当副社长很久了,他送走了三任社长,但自己一直在副社长的位置上原地踏步,一直没有扶正。
他这位学贯中西,学富五车的知识分子,也不是凡境界的翩跹神仙,他嘴上对自己的不能升迁不敢大放厥词,但偶尔也有不满的微词,一下小牢骚,表达对组织的小小的不满。
在报社内部,大家也觉得很有群众基础也是才华横溢的胡知侠,凭着他的综合能力和素质,他应该扶正成为《京都晚报》的社长,主持全面工作。
但有小道消息说,这次副社长胡知侠扶正怕是又要泡汤了,有所谓的消息灵通人氏说,市上要空降一位社长,副社长胡知侠依旧会屈居副职的尬位。
孙莲心刚才从走廊路过胡知侠办公室的时候,恍惚看到里面有一道女人的身影,她忽然想起这次莫之叹到米国出差,回来的时候,应该给胡知侠带点儿什么米国土特产之类的礼品,但她很快就打消了那个跟胡知侠进行感情联络的想法。
因为大家都知道,胡知侠社长不会收任何人的礼品,就是他亲自采访过的单位,稿子见报后人家请他吃饭或者送点儿礼品或者红包,都会被这个看似柔弱的知识分子直接拒绝,而不是委婉的婉拒,闹不好会让对方下不来台,有损颜面。
孙莲心坐在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都在闷头写稿或者改稿,孙莲心闭目养神,看似假寐,其实,她在酝酿一篇新闻稿。
在她想不出什么头绪来的时候,戴着高度近视镜的副社长胡知侠领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走进了采访中心。姑娘长得惊艳,引来男记者们的纷纷侧目。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管是未婚的还是已婚的,都不由多看了姑娘一眼。
就连女记者们也觉得那姑娘漂亮,暗中啧啧称赞,觉得这个姑娘的漂亮程度不输孙莲心,这下子她们有的媲美了。
有的长相一般或者上年龄的女记者,对新来的美女暗暗嗤之以鼻,评头论足地心里哼了一声,可能是一个跟哪个上面的领导有裙带关系,进的报社吧,一看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易碎品。
孙莲心听到有些骚动,把她弄醒了,她睁开眼,也向门口的方向看去。
有些逆光,她的美眸看不太清,只看到新人的一个侧面轮廓。
她觉得有些面熟,好像在那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了。
她当记者,五湖四海、七行八作、上层建筑、社区居委会主任,市场买菜的大妈,打扫大街的清洁工,她都有认识的人,但叫不上名字的人多了,她没有在意,继续自己还在纠结的问题。
“大家都站起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刚来的新同事。”副社长胡知侠指着新来的姑娘跟大家说,“她叫董杏鲲,就是孙莲心写的、今天见报的、写京都汇联科幻先锋创维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董明柏的那篇——《人工智能是天使还是妖》报道,她就是董事长董明柏的女儿。”
没有掌声。
好寂寞。
孙莲心听了,心里想,我说怎么有点儿面熟,原来是那天跟陈帅溪、景子言她们在一起喝酒,吃饭的董杏鲲,那天吃饭的时候,她好像给大家分了名片或者进行了介绍,董杏鲲应该知道自己是报社的记者,那天她怎么闷声不响,没说自己将是报社实习记者的事儿呢?
在一般的情况下,换成别人,早就跟自己未来的同事说话打招呼或者试好,但那天董杏鲲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一个字都没说。
她是不值得跟自己说?还是她城府很深不便于说?或者不屑跟自己说?
孙莲心有些搞不懂董杏鲲了。
那天吃饭的时候,她就很沉得住气,一言不,怕是在审视自己这个未来的同事吧。
管她呢,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董杏鲲今天正式报到,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京都晚报》的实习记者了。马欢桦!”胡知侠把董杏鲲领到老记者马欢桦的办公室跟前,笑着说,“你就坐在马欢桦的旁边,那张办公桌就是你的了。”
“马欢桦是报社资格最老的老记者,当了一辈子记者,积累了很多采访经验,是一根老笔杆子,从今天开始,你就跟她实习。马记者,你要好好带董杏鲲,把她培养成我们报社有名的笔杆子。”
“互相学习!”对人热络的马欢桦,紧紧握住了董杏鲲的手。
“请你以后多多指教。”董杏鲲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总算开了金口。
介绍完毕以后,副社长胡知侠就退出去了。
孙莲心看着胡知侠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正在办公桌前忙忙碌碌整理东西的董杏鲲,她在想一个问题,我跟董杏鲲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也算认识,我要不要过去跟她打声招呼呢?不打声招呼,都知道了对方的存在以后,再打招呼的话,会不会显得不近人情,还有些冷漠生分?
正在孙莲心犹豫不决的时候,董杏鲲的俏脸上荡漾着灵动纯真,笑容带着丝丝甜意,袅袅娜娜地向她走来,就像春风吹过来一枝潋滟桃花。
孙莲心有些错愕,觉得自己比她早在报社工作,她是一个刚报到,还没有找到归属感的一个新人,自己应该先主动跟她打招呼才对,自己有些失礼了。
孙莲心有些慌乱地、本能地站起来,脸上有些尴尬之色,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真囧到家了。
“孙姐,有擦桌子的毛巾吗?”董杏鲲说话声音很低,但很清晰。
董杏鲲对孙莲心的一句孙姐,让孙莲心感到隔膜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且亲切有加。
“有!有什么干的,我帮你!”孙莲心矜持但灿然地笑着,拿着自己抹桌子的毛巾跟董杏鲲走过去,一起跟她愉快地收拾起办公桌来。
其实,娴静艳美的董杏鲲,根本就没有必要跟孙莲心要什么擦桌子的毛巾,那只是一个拉近关系或者趁机找个借口展关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