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不知道是谁打过来的,6时脸上的神情很淡,话也少,基本都是在听对面的人说话。
“把地址和资料给我,辛苦了。”
电话挂断,楚喻坐在床上,仰头看6时,“怎么了”
6时垂着单薄的眼皮,接触楚喻看过来的视线。
他手指覆在楚喻的脸上,有点凉,极轻极缓地描绘楚喻的眉眼、鼻翼、唇角,最后蜿蜒至喉结、颈侧。
手指下,是血管的搏动。
许久,6时才轻声道,“找到了一个人,二十年前,曾经在6家当保姆。”
楚喻睫毛颤了颤,很快意识到,找到的这个人,或许能不少当年的线索。
“那我们马上就去”
楚喻站起来,又问6时,“现在出吗我陪你一起”
我陪你一起。
站在原地,静默两秒,6时忽的伸手,把楚喻抱进了怀里。
他曾在漫无边际的暗夜中,踽踽独行。终于有一个人,握着光来到他身边,告诉他,我陪你一起。
天已经黑了,马上就走只能想想,再怎么也得等到明天早上。
楚喻一晚上没睡沉,天还没亮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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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犯困,楚喻还开了窗,把脸探进早晨的风里,冷了个透心凉,瞬间精神抖擞。
他洗漱完,从衣柜里找出一件长大衣,正准备穿,就被6时阻止。
最后委屈巴巴地裹了一件羽绒服。
羽绒服还是6时的,黑色,大了一号,楚喻自己,根本就不允许羽绒服这种衣服出现在自己的衣柜里
站到镜子前,楚喻转圈,又叹气,“6时,我真的要穿这个吗羽绒服好丑”
6时将黑色双肩包的拉链拉好,单肩挂上,手环上楚喻的肩膀,“你穿好看。”
听了这句,楚喻心里挺开心。他绷住没笑得太开心,嘴里勉强道,“那好吧,勉强穿一穿。”
先坐高铁到邻市,又在长途汽车站上车,去一个叫东溪镇的地方。
车里的乘客都昏昏欲睡,偶尔有人聊天,说的是楚喻听不太懂的方言。
车窗外,是连绵的山岭和田地,因为是冬天,一片萧瑟与枯败。
楚喻的手被6时握着,慢条斯理地揉弄把玩。从手腕凸起的圆骨,缓慢滑移到中指的指节,揉捏过指尖,又摩挲着无名指的指腹。
有些痒。
但在陌生的环境里,却是让人安心的亲昵。
冬日晃眼的日光照进来,楚喻微微眯起眼。
魏光磊曾经提起过,6时好几次,都会临时出门,隔上几天才回来。
而每次回来,情绪都会很差,仿佛压着一股戾气要泄。
他在想,曾经的数次远行,6时是不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坐在陌生的大巴车上,看着车窗外单调的景色,忐忑地与当年的一部分真相逐渐靠近。
没有人商量,没有人分担,一个人。
楚喻闭上眼,歪下脑袋,靠在了6时的肩上。
他想,以后每一次,他都要陪着6时。
东溪镇偏僻,地方很小。6时照着来的地址,找到了一家很小的餐馆。门口铺着的红色防滑毯上,凝着油渍。写有“欢迎光临”的地垫也脏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推门进去,店老板热情道,“想吃什么”
6时看完菜单,点了一个卤肉饭、一个鸡蛋青菜汤。
楚喻没有多话,跟着6时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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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把饭菜吃完,老板过来结账时,6时才问道,“请问您是不是叫赵芝芳”
店老板就是厨师,手上有油迹,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眼尾的褶皱很深,因为冬天冷又干燥,耳朵上长着冻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