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意晚推了下沈倦。
沈倦回過頭去安靜地看了他一眼。
鍾意晚看天看地看大樹,企圖通過裝傻充愣來矇混過關。
沈倦動了動嘴唇,但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出於禮節,他先與姑娘們打過招呼,接著被迎進屋子裡換衣服。
等在外面的鐘意晚無聊地抱著膝蓋,童子們嬉笑著跑遠了,他就坐在樹下跟姑娘們聊小話。
聊著聊著,他的注意力被姑娘們用來妝造的三隻大木箱所吸引。
裡面的顏料和各種小配件許多都是他沒有見過的。
鍾意晚被勾起興致:「方才街上的百神……他們的妝容都是姑娘們畫出來的嗎?」
女孩們嬌滴滴地掩唇輕笑,其中那位叫翠瑤的姑娘嬌俏應道:「是呀,我們都是跟著班子裡的九爺學的,學了好久呢。」
鍾意晚真心實意地讚嘆道:「姑娘們技藝高,初看百神遊行之時我還道是真的天神下凡遊歷人間來了。」
女孩們被他逗樂,氣氛瞬間變得輕鬆歡悅起來,話也說的多了些,最後不知怎麼就扯到了婚嫁議親方面。
一個坐在鍾意晚手邊的小姑娘含羞帶怯地注視著他:「不知公子可有心儀之人?」
幾乎是毫不停頓的,鍾意晚下意識說了「有」,右手不自覺地握上頸間掛著的螺貝。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之後,鍾意晚微微睜大雙眼,心跳也跟著亂掉一拍。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木頭被捏碎的聲音。
他轉頭看去,穿著雪白觀音衣的沈倦正面無表情地扶著門框,整個木門自他手下握著的地方開始裂出一道道長紋。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鍾意晚並沒有從那雙桃花眼裡看到熟悉的溫暖笑意,反而有著很多他看不懂的東西。
陌生、冰冷。
他一愣,不可避免地聯想到沈倦的黑化值。
鍾意晚忍住心中莫名湧上的恐懼感,輕聲喚道:「徒弟?你怎麼了?」
沈倦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之後才緩緩放下手,啞著嗓子道:「衣服纏身,出門的時候不小心絆了一下,抱歉,把門碰壞了。」
他畢竟是男子,身材高挑,觀音衣套在他身上時反倒有些短了,而那張昳麗明艷的臉冷下來時還挺有諸相皆空的神君模樣。
姑娘們吃了一驚,接著表示不用在意。
沈倦沒有多言,認真地道過歉,並且賠了她們銀子。
女孩們覺得這位俊俏小公子似乎生了氣,她們只當是沈倦不樂意扮演姑娘家,一時之間竟是誰也不敢拉著他化妝。
鍾意晚想為他檢查手上有沒有傷口,但被他避開了。
沈倦垂著眼睛不看他,但嘴上還是老實道:「沒有受傷,師尊在旁邊等著我就好。」
鍾意晚訥訥地應了好,心中卻是一陣不明所以。
見氣氛突然間變得凝滯尷尬,那位名叫翠瑤的姑娘杏眼一轉,將沈倦引到銅鏡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