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掌控左右长直,难道不知,今日校尉入京?”那不良人嘿嘿发笑,道:“这两座小院,权当是都使迎校尉入京的贺礼了。”
“胡说八道!他分明尚在洛阳!”
一抹慌乱之色从眼中闪过,朱汉宾站起身,双手撑住桌案,怒容沉声道:“他傍上了朱友贞的大腿,朱友贞都还未回京,他怎可能不留在洛阳!?”
“都使难道不想一想,自己为何连这等消息都收不到?”那不良人不急不缓的起身,单手按住了朱汉宾的肩膀,和气的语气缓缓转冷:“校尉让我兄弟二人给都使传句话――”
“他既能将你捧到这一位置来,便能让你随时可以摔下去。”
搭在他肩上的手重重的向下拍了拍。
“好好做事,莫动什么小心思。校尉说,稍后准你父子二人见上一面。”
两人环着胸,似若寻常般折身到楼下等候。
同时,他们还不忘将桌上的木盒一并带走。
朱汉宾面露愣然,缓缓的瘫坐了下去。
他如今掌控左右龙虎军,虽不是大梁境内最有实力的大将,却在这汴梁城中,已是最有实力的几个军头之一,却连萧砚已然回京的消息都不知!?
有能力隔绝他耳目的人就那么几个,而方才那两个不良人所言,已是极其明了……
片刻后,他双目发红,单手攥紧酒杯,直至其碎声而裂。
“朱友贞,老子与你没完!”
――――――
汴梁皇宫,焦兰殿。
朱温正在批阅奏折,却不过只看了几本,就觉有些老眼昏花起来。
他脸上浮起厌恶的表情,捋了捋脸颊边的络腮胡,将奏折推到一旁。
“遣人捧去崇政院,让敬翔看。”
有太监一脸为难,低声道:“禀陛下,敬院使说,这些奏本他已精简了许多,还需陛下亲自做主才行……”
“你妈个头!”
朱温勃然大怒,抄起一本奏折即劈脸打去,将那太监砸得鼻血直流,“听不懂朕的话吗!?拿去给敬翔看!”
后者捂着鼻子,不敢不从,急忙令两个小太监一人捧了一堆,向外出去。
“一群废物。”
朱温这两日的心情格外不佳,他早已拿定主意决意西讨凤翔,但这两日偏偏有朝臣不断上奏,言此时应先趁机会北取卢龙,与他的想法相悖。
他之所以执意要攻歧国,除了歧国更好攻打、方便他提升威望外,还因他与李茂贞是多年的宿敌,互相间的仇怨并不比李克用那厮少上几分。反而是河北,他虽然亦是眼馋,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就是――
他有些怕了。
数攻沧州而不克,他的威望几乎就是折损在了沧州城下,虽说而今什么河北内乱,但他还是有些不敢拿定主意。
说来说去,实则还是一个朱温自己不想承认,却不得不直面的事实。
他已经老了,不再有年轻时那般锐利的决断。心底里多多少少已有些不敢再犯险,尤其是对心有余悸的河北之地。
且他还是从唐僖宗之际就已开始活迹在藩镇间的老人,已见过太多以下犯上的实例。纵使年轻时在杀伐果断,在赫赫威名,临老若是威望尽失,稍不注意便会被下面的人拽下去,成为下一任的垫脚石。
();() 这也是朱温为何会愈加暴虐,对待朱友?愈加阴毒的主要原因。
念及此处,他老胖的脸上便呈起一阵狠毒,而后招了招手。
“来人,召张贞娘入宫。”
这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侯在殿内的一众太监躬身而应,便要出宫而去。
朱温打了个哈欠,虽说还是在清晨,他已打算回后宫静等来人服侍。
但即在这时,一宫人匆匆忙忙趋步进殿。
“陛下、陛下……”
“废物东西,慌什么!”朱温虎目圆睁,怒视而去。
那宫人浑身一颤,急忙跪下去:“禀陛下,前唐不良人萧砚,已抵达宫外。陛下前两日吩咐过,其回京的第一时间,便要召其入宫……”
朱温极其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他滚,朕今日没空见他。”
宫人本已不敢再出声,但惦着袖中的银两,终究是将额头抵在地面结结巴巴道:“那萧砚说,他有尽取河北的计谋……”
本已走下殿首的朱温猛地一回头,而后双目上下一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