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囚在正对岩洞入口位置,侧着头靠在岩壁上昏睡的魔物,眼皮动了动,随后睁开双眼,露出一对血色的、野兽般冰冷的瞳孔。
他缓缓侧过头,对上来人的视线。
在看清来人的那刻,他干裂的唇动了动,唇角露出笑意。
“阿执哥哥……”
来人一袭灰色锦袍,身形颀长,长散乱地披在身沿,眼眶中布满猩红的血丝,那对墨绿色的瞳孔竖立着,望着魔物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仔细看去,来人身上的衣袍其实是月白色,只是穿了太久无心打理,因而显得灰扑扑的。
走得近了,便能看清来人的脸色苍白,看起来比两个月之前消瘦了许多。
那在千万道雷罚加身时不曾流过一滴泪的魔物,突然眼眶中弥漫起水雾,本就嘶哑的声线几乎不成调。
“阿执哥哥,你瘦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岩洞内响起,魔物被打得偏过头去,毫无血色的脸颊上留下五个鲜红的指印,久久不退。
他其实生得很好看,父亲是魔界之尊,身为高等魔族的后代容貌自然不俗,娘亲是天界掌管神鸟的仙君,端的是君子如兰,光风霁月。
只是因为他遗传了父亲那双血色的瞳孔,再配上过于出众的容貌,便显得妖异。幼时神界的孩童时常被他吓哭,视他为附骨之蛆,厌恶他、恨他、也怕他。
唯有面前的神,曾一遍一遍地告诉他,即便是魔又如何,只要一心向善,终有一日可以洗净魔性,渡化成真正的神。
魔物保持着偏头的姿势僵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转过头,笑着道:
“只要阿执哥哥觉得欢喜,便打到手乏为止,这点疼,对阿冽来说,不算什么。”
“啪”
话音刚落,又是一巴掌。
魔物闷闷地咳嗽起来,口中喷出一大口血,溅了零星在燕执脸上,燕执疯魔了一般,抬起手掐住魔物的脖颈,五指一点点收紧,猩红的眼眶中涌出泪来。
“你将师尊还给我……”
“你将师尊还给我……”
“你将师尊还给我!!”燕执另一只手也攀上去,双手并用,掐住魔物的脖颈疯狂地摇晃他的身体,魔物的后脑随着惯性不断撞击在岩壁上。
后脑逐渐湿热,虽有些痛,可比起看到面前的人正歇斯底里伤心的模样,这点痛便不算什么了。
他没办法看到面前的人难过,那比剜了他的心还要让他觉得疼。
如果对方将怒火宣泄在他身上之后,心里能好过一些,那么他可以承受任何程度的伤害,也愿意做任何事。
包括道歉。
“对不起……阿执哥哥。”魔物用那双血色的眸静静看着他,呼出的气息已然很微弱。
燕执猛地攥住他的衣襟,将他提过来,目眦欲裂:“对不起有何用?!我再也没有师尊了!!我再也没有师尊了!!”
“为何死的人不是你?!”
“当初父皇与娘亲就不该心软将你从魔界带回来,若一剑杀了你,让你早早地灰飞烟灭,消失在世间,师尊便不会被你害死了……”
“……”魔物无声地流着泪,半阖着眸望着他,并不说话。
燕执泄了一通,像是没了力气,缓缓松了手,身形不稳地往后退了一步,手上沾满了血,眼中亦是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