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窗外风行云动,水阁中色调浓淡交替,无一刻不在起着变化。
“《琳琅清斋记》”乔羽说出这五个字时,恰好白光从云缝间短促地露出一线,骤亮之后,令人生出比先前更暗的错觉。
“对,是这个的名字,乔姐姐也听过这本道经?”渺渺以为这是江湖人才知道的事。
乔羽道:“据传此经原藏于元朝大都天宝宫中。元末宫毁于红巾之乱,此经被转移至许州天宝宫,途中遭窃,逸失数百年之久。直到大约十年前,被归德府一个崇奉道法的徽州客商辗转得获,将之物归原主,重新纳入天宝宫经藏。当年我在归德府掌理桂叶堂,与那商人有些来往,因此略知一二。”
江离悚道:“你见过经中的内容?”龙华寺为夺此经不惜屠害天宝宫满门,他怕乔羽因此而多添一重危险。
渺渺几乎和江离同时道:“经中是怎样提及‘六翮’的?”她想唯有抢在龙华寺之前解开“六翮”之谜,才有望从其手中幸存,故而所有关注都在‘六翮’上。
乔羽花容如常,神色沉稳,与那二人之焦虑对比强烈:“我大致翻看过几眼,但隔了十年,内容已记不大清。放心,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的。”最后这句话是对江离说的。
“乔姐姐哪怕记得一点也好,保不准其中暗藏玄机!”线索从天而降,谜底触手可及,渺渺怎能轻易死心。
乔羽却显然未报太大希望,默忖片刻后道:“我只知此经为真大道五祖郦希成所著,成书于金元之交,共两卷近万字。上卷载郦君对道经之释义论述,下卷则为见闻杂记与述怀诗赋。若要说有甚么能引起龙华寺的注意,大抵应在下卷中。但我笃定整部《琳琅清斋记》中,未尝出现过‘六翮’二字。”
“怪了,那龙华寺为甚么会盯上它?”渺渺有些泄气,却远未放弃:“你再想想,下卷内可载有甚么特别的人或事么?”
乔羽道:“倒是有几件,可似乎与‘六翮’没甚么关系。当中述及最多的是广宁子郝大通这个人。郦君记载了广宁子曾助自己疗伤之事,此外另有多篇写二人观云说法,赏松论道,看得出感情甚为合契。其中一广宁子写与郦君的赠别之诗,至今我还能背出:
“结约在生前,共君阐玄元。云门百岁松,垂枝向中原。”
渺渺道:“广宁子是全真道,郦希成则是真大道。原来道家这两宗之间,还有这样一段奇缘。”
“许州天宝宫如今已是全真华山派的道场,可在元时它本为真大道祖庭。元朝灭亡之后,真大道随之没落,许州天宝宫曾一度荒废,是全真道人将之修缮,在此传承。郦君与广宁子的仙缘由此延续,正应了诗中那句‘云门百岁松,垂枝向中原’。”
渺渺感慨道:“谭住持宁可放火烧毁藏经之处,也不愿把郦祖师的《琳琅清斋记》交给龙华寺,是不忍玷污与真大教这几百年的情谊啊!经书已毁,再想知它内容已不可得了。乔姐姐,只能靠你啦,再想想。”
乔羽道:“卷中多次提及的人物里,除了广宁子外还有一个名为尹珣。此人常出现在郦君与广宁子相会之时,但似乎沉默寡言,因此对他的言行记录甚少,几乎可以不计。”
渺渺顿足道:“可惜!若能找到此人后代,说不定便能问出更多经书的内容了。”
江离忽道:“张道长是天宝宫的人,若那经书藏着有关‘六翮’的秘密,为何他这么多年来没有设法告诉同盟?”
乔羽道:“或许是张道长的资历不够,未能接触到那经书。”
“那个天宝宫徒呢?”江离又问渺渺道,“你不是曾说,惨案生时谭住持的大徒弟因奉命在外而躲过一劫么?那位道长后来如何了?”
渺渺道:“那是聂无踪聂道长。龙华寺屠灭天宝宫后,即对张、聂二道连夜展开了追杀,江湖从此再无他二人音信。昨日听闻张道长身死后,龙华寺四处扬言‘天宝宫余孽尽除’,话中之意,恐怕聂道长也早已遇害,不在人世了。”
江离听到此处,胸口像被猛剜了一下,他喉头紧,以微不可闻之声问道:“在柘城,害死爹爹的那场命案,难道就是……”
渺渺顿了顿,无奈默默点了下头,双眼不忍看江离的表情:“牵连伯父的那场命案,正是龙华寺在追杀二位道长途中所为……”她因伤臂不能活动,只用单手抱住江离道:“这事在我心中存了多年,现下你终于还是知道了。回庆云庄之前,容我再去祁伯伯坟上看他一次罢。”
江离僵了半晌,才答了声“好”。
“我还想去趟龙王庙,张道长……他的魂魄可能还未散去。”
“好,我陪你去。”
“嗯。”渺渺闷闷地应了一声,心中黯然:这次不去,往后大约再没机会了……
却说那清静寺远在京师,庆云庄的卢夫人要赶八月初参加法会,估算程期,不日便要从清凉山出,现在已是七月二十,渺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