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家門,就是自家酒樓,真是方便。
這次晏然沒有上樓,而是徑直來到廚房,王獻脖上掛著白手巾,正在灶台前忙乎,口中念著調料歌:
官桂良姜蓽撥,陳皮草蔻香砂。茴香各兩定須加,二兩川椒揀罷。
甘草粉兒兩半,杏仁五兩無空。白檀半兩不留查,蒸餅為丸彈大。
旁邊洗菜,配菜的夥計,也一同和唱,抬頭見晏家二小姐到了,忙停下手中活計,向晏然拱手問好,晏然笑著回禮。
「獻哥哥,你這有現成的包子或者其它什麼吃的嗎?我餓了……」晏然抿著小嘴,可憐巴巴地揪著王獻的衣角說。
王獻低頭看著她,眉眼擠成一條線,打道:「晏家人也能餓著?」
綺雲一臉委屈,兩手揉搓著被打紅的手掌,低聲嘟囔:「能。」
王獻和晏然一同看向她,咧嘴笑。
王獻常年與爐灶打交道,紅潤的臉龐泛著水光,額頭上的頭髮也濕漉漉的,他轉身打開竹屜蓋子,一股熱騰騰煙霧,夾著肉香味升騰出來。
「今早的粥賣光了,不過我這有鴨油包子,還熱乎呢,我給你倆拿幾個。」
晏然和綺雲盯著屜籠,咽著口水。
晏然接過包子,跟綺雲各分了一個,「獻哥哥,你做的包子真好吃,要是賈婆婆做的包子也這麼好吃,我當初就賴在谷蘭莊不回來了。」
晏然不忘誇獎王獻。
「是啊,我娘做的包子要是好吃,我也不來城裡打工了。」王獻伸手從櫥柜上拿起兩個大陶碗,給晏然和綺雲倒了兩碗熱水。
這時掌柜晏城走進廚房,兩個小偷吃鬼嚇了一跳,晏城裝作沒看見,轉頭安排小廚工一些事,就出去了。
晏然怕晏城去府上告狀,臉上露出心虛的神色。
王獻安慰道:「沒事,他不會說的。」王獻用手指指水碗,示意讓她喝水順順,別噎著,然後問道:「府里廚房沒有吃的嗎?怎麼跑出來吃?」
晏然喝了一大口水,似被燙到,吐著舌頭,道:「也怪我們倒霉,綺雲去廚房找吃的時候,被金媽發現了,你知道她一向看我不順眼。」
「慢點喝,那個……」王獻想起金媽那張嘴臉,本想飆幾句髒話,可想當著晏然面不好,便轉了話鋒,道:「以後你想吃什麼就來找我,這點事兒我還能做主,你還小,不能餓著,」王獻想摸摸晏然毛茸茸的頭髮,可眼前這女孩子已經出落成姑娘的模樣,他不好意思地把抬起的手又藏到了身後。
晏然吃完包子,打了一個滿意的飽嗝兒,低頭想了會兒,猛然開口道:「獻哥哥,你說我是不是特別不招人喜歡啊?我母親待我不冷不淡,我父親對我也似有似無,就連金媽看我的眼神也很嫌棄。。。。。。」
第3o章3o告狀
「。。。。。。」王獻一時啞然,手摸額頭,思考如何作答。
晏然見他為難,笑道:「沒事,其實我都知道。」
王獻擦淨雙手,拍了拍晏然肩膀,輕聲道:「哪有爹娘不愛親生孩子,你爹每日陪你習武,你娘送你去隋家私塾,怎麼你還能說爹娘不疼你呢?多少人都沒有你這條件。」
王獻自認這番話很有說服力,晏然聽了,敷衍一笑。
晏然和王獻說話時,綺雲又跟店夥計要了一個包子,塞進嘴裡,旁邊小廚工走過來,笑道:「這小丫頭真能吃!」
綺雲鼓著小嘴,支支吾吾地解釋,「不是我能吃,是你們做的包子太好吃,實在是讓我難以抗拒!」
王獻和小廚工都笑了。
這對兒主僕都長了一張甜嘴。
晏然扭頭看綺雲,提醒她,再過一個時辰,又要吃午飯了,你留著點肚子。
綺雲眼珠骨碌一轉,跟廚工要了一張油紙,「那我把這個包子帶回去,下午咱倆再吃。」
王獻笑著阻止,「涼了鴨油膩,你們餓了,隨時過來,我這灶上隨時有熱乎的糕餅。」
眾人亦說:「守著鼎香樓,餓不死你們兩個下丫頭。」
晏然說好,拽著綺雲給王獻道謝後,兩人從廚房後門溜回晏家,人不知鬼不覺。
這一天,漫長且無聊,晏然午覺醒後,想找晏晴玩,可想到今日有晏庭海重金延請的琴師上門授課,便也懶怠去湊熱鬧,在無有齋前的空地,打了一套拳腳,便回房看書,綺雲則坐床尾練習針線。
晚上吃飯時,晏承恩依舊不在家。
第二天,王氏帶著晏然和晏晴去二伯家吃席,初更才往家返。
第三天晚飯,一家湊齊了。
時下正是初春,乍暖還寒,晏然穿了一件舊羅夾襖和舊絹的長裙,坐在身著華服的晏晴和王氏中間,那模樣就像立了大功的丫鬟,被主子賞賜一起進餐。
不和諧的事情,只要時間長了,也就和諧了。
晏然當然也喜歡漂亮的衣裳,但曾向王氏爭取過幾次,都被罵得狗血淋頭,有了這個經驗,她也再也不開口要衣服穿了,況且晏晴的舊衣無論質量、款式皆屬上乘。
退而求其次,她也接受了現實,只是偶爾見到晏晴又穿了衣,她仍會心裡酸溜溜的煩躁半晌。不恨寡,只恨不公,她很多次想對母親這樣說,可沒找到機會開口。
眼下她有兩句更要緊的話要說。
看著丫鬟們流水般的把十六道菜布滿餐桌,又流水般的消失在廊廡盡頭,門關上的那一刻,除了晏家人,堂上留守的只有各自貼身的丫鬟,小廝,以及兩個傳話的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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