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酒臣正在四處查探,手指摩挲著承載著女孩靈魂的玉珠,嘗試與她建立聯繫。回過頭時發現趙黎一直呆站在原地,他發覺不對勁,忙疾步走過去,順著趙黎的目光看過去,江酒臣心下瞭然。他微微嘆了一口氣,以指為筆,在空中畫了一道符,推進了趙黎的胸膛。
趙黎猛然驚醒,手指還在微微顫抖。他吞咽了一口唾沫,看向江酒臣,後背的冷汗沾在衣服上,冷風吹過來,他打了個擺子。
「你對物體承載的情感很敏感,比較容易受到影響。」江酒臣說,「這裡濁氣太重,你很容易陷入共情。」
「穩定一下心緒。」江酒臣又說,他深呼吸了一下,看著天空中的黑色霧氣,說,「這裡瀰漫著難聞的味道,壓抑、恐懼……還有麻木。」
「我看到了面壁的樣子。」趙黎說,「我不是說我看見了那些面壁的孩子,我看到了『面壁』這兩個字的樣子。」趙黎不知道該怎樣去形容,那是一種形態,是束縛的形態,凝固的黑色,冰冷的,潮濕的,像是一條蛇。沉甸甸的墜著,叫人動也不能動。
怎麼可能不恐懼呢?趙黎看著攝像頭,心想。當人這個字被最小化,成為監視下的物品,當手指的微動成為違規的禁條,當歪頭都能與「加刑」畫上等號,這又何止是恐懼呢?
以這個學校的風格,怕是除了攝像頭,還會派人來督查吧?趙黎不敢再想下去,心上壓著一塊大石頭,讓他呼吸困難。江酒臣裝作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拍了下他的肩膀叫他跟上,說:「你這技能很牛逼的,要不要我幫你遞個申請,拿個異能人士證什麼的?」
「你那個證是真的?」趙黎壓制下心裡的感覺,再度回頭看了天台一眼,不經意地問。
「不然你以為呢?有些事想干總得要個名分吧?不然我跟你說我是異常腦電波管理者聚集地駐江城辦事處處長,你能給我看辦案記錄嗎?抓那些東西的時候被你當犯罪嫌疑人扣住的話都沒法開脫。」江酒臣說著露出好公民的溫良笑容,「方便車得坐,我們下邊可是很符合現代精神的。」
經江酒臣這麼一插科打諢,趙黎壓抑的感覺消散了些,問道:「真的有異能人士?」
「特異功能,都是真的,是有的。」江酒臣回答,「你這個也算。」
兩個人說著,已經走到了一樓,趙黎被江酒臣吸引了注意力,再沒被教學樓里的東西影響到。江酒臣又打道:「不過我們傳統派的看不起那些搞異能的。」
「我剛才在上面發現兩棟樓還亮著燈光,臨走的時候有一座樓熄了燈,我推測應該是學生宿舍。」江酒臣說,「另一棟未知,可能會撞到人,等一會兒去查探一下。」
「你想去宿舍?」趙黎問。
「宿舍一向是藏污納垢的地方,百分之九十的校園鬼故事的發源地都是宿舍。」江酒臣說,「趙大隊長,你看過鬼故事沒有?」
「我現在還用得著看鬼故事嗎?」趙黎淡淡地說,踹了江酒臣一腳,「快走。」
宿舍樓六層,樓門到窗戶都封得嚴嚴實實。江酒臣「嘖」了一聲,對趙黎說:「閉眼睛。」
趙隊聽話地閉上眼睛,等待著江酒臣用個小法術直接把兩個人弄進去,將近兩分鐘沒有動靜,趙黎試探地睜開眼睛,見江酒臣在門口撬著鎖。
「你在幹什麼?」趙黎近乎生無可戀地問,眉頭皺得要湊到一起去。
「你小點聲。」江酒臣說,回頭解釋,「這個鎖沒有天台的好撬。」
下一秒他就被趙黎一飛腳踹了出去。
半分鐘之後兩個人進入了寢室樓。趙黎雖然放輕了腳步,但是走得虎虎生風,江酒臣跟在他後面,捂著臉說:「能用物理手段就不用法術是我的準則,很費靈力的知道嗎?」
趙黎凌厲地一百八十度轉過身,江酒臣一個急剎車,面色如常地說:「但是方便。」
話音剛落,腳步聲傳來,兩個人趕忙躲在拐角,只見一個人手裡拿著手電筒從拐角走了出來,路過大廳,又朝另一側走過去,趙黎和江酒臣對視,悄悄跟了過去,見那人拿著手電筒透過寢室門的窗戶往寢室里照,接著又走向另一個,依然這樣看了一會兒,在本子上記上了什麼。
——十七班xxx,晚上睡覺不脫衣服……剛才在告示板上看到的內容出現在趙黎的腦海里,他明白這個人是做什麼的了。
江酒臣生於封建,自做了陰司的差事,見過許多朝代顛覆,生死戰爭。而如今在二十一世紀見了這光景,仍覺震驚不已。
這還是個學校嗎?
腰後的橫刀跳動了一下,江酒臣捏緊刀柄,暗道不好,再無暇顧及這些。趙黎回過頭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
趙黎心裡咯噔一聲,小聲叫道:「江酒臣?江酒臣!」
沒有回答。
趙黎走到樓門口,推了推,外面的門鎖晃了晃,紋絲不動。
我操。趙黎暗罵一聲,倚著門坐了下來。
一道身影驀地出現在一棟亮著燈的樓後,正是江酒臣。橫刀出鞘,刀刃映著地下的雪色,寒光一閃,在江酒臣的動作下,月光如星辰般在刀刃上流動,最後爍於刀尖,指著樓後一個陰暗的角落。
果然在這!江酒臣心念一動,朝那裡攻去,隱於黑暗中的鬼魅現了身形,這怪物身高數尺,下身如同偶蹄類動物,上半身則是一團黑影,飄忽不定,尖爪如同利器,臉上只有眼睛和嘴巴,不過是黑影裂開的形狀。他見藏不住,亦朝江酒臣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