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司马休之小命即将休矣,各地司马宗室也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远在青、冀二州司马道赐,虽是宗室之疏属,但仍不忘先辈之荣光。他凭借其为刘敬宣参军的身份,计划与同僚辟闾道秀、心腹小将王猛子阴谋刺杀刘敬宣,企图占据广固,以响应司马休之。
四月,初三。
毫无防备的刘敬宣召见了闾道秀,就在密谈之时,王猛子慢慢绕到刘敬宣身后,突然抢过他的佩刀,将之杀害。
刘敬宣从未想过自己的一生以这种方式黯然收场,也算遭了其父刘牢之一生三反的报应。
司马道赐本以为刘敬宣死后,群龙无的青、冀二州很快便会被自己控制,然而他低估了刘敬宣手下之人的忠心。
那些北府旧将在得知主将被杀之后,第一时间把这一小撮叛军讨灭,及时平息了这场尚在萌芽状态的叛乱,将损失最小化。
无可奈何的司马道赐只得连夜逃往雍州,寻求老大哥司马休之的庇护。
可此时的雍州已经是自身难保了,镇守石城的石城的鲁轨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只得向已经逃回襄阳的老爹鲁宗之求援。
等鲁宗之和司马休之带领援兵支援自己的宝贝儿子之时,鲁轨早就顶不住西征军的猛攻,率领残兵败将逃出石城。
西征军势如破竹,王镇恶的水师又逼近襄阳。
危在旦夕的襄阳城滋生出大批的墙头草,鲁宗之的帐下参军李应之二话不说选择倒戈,紧闭城门,不让鲁宗之等灾星入城。
五月十二日。
司马休之等人自知无力回天,只得再次祭出拿手绝活,带领鲁宗之、鲁轨,以及谯王司马文思、新蔡王司马道赐、梁州刺史马敬、南阳太守鲁范等一干残兵败将投奔后秦。
王镇恶得知后,率领蒯恩等将一路苦追,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让司马休之等人抢先一步逃出大晋的势力范围,尽境而还。
刘裕再一次毫无悬念的获得了胜利,但这一次胜利却让他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藐视对手便是藐视自己。他为这次轻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以及血的教训。
因为这场战役,刘裕不仅失去了他的宝贝女婿,以及他最坚定的追随者刘敬宣。也许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但这种孤家寡人的滋味太痛,令任何人都无法忍受。
深夜里,当他想起了何无忌、刘道规、刘敬宣等一干风雨同舟的兄弟,这些左膀右臂的先后离去,令杀伐果断的磲大英雄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无助。
成功是要以兄弟的血来换取么?
痛,太痛了。即便得到再多又如何。
恍惚过后,刘裕知道自己必须振作起来。
可晚风拂过鬓角的白,令人悲从中来。
刘裕为了这个国家,早已舍弃了自己,他对不起自己的妻子,对不起自己的兄弟,可没想到有一天会对不起了自己的女儿刘兴弟。
这是他最喜欢的女儿,也是他与最爱之人臧爱亲唯一的孩子。
他本想通过扶持女婿徐奎之的方式,作为这么多年亏欠女儿的一种补偿。
然而,他却将女儿的丈夫弄丢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现在的刘裕甚至不知如何面对他的女儿。
亲情,也许是刘裕唯一的软肋。
贴身侍卫丁旿虽不善言谈,但他却是跟随刘裕最久最近之人,他不忍见刘裕如此悲戚。勿用多言,便好生收敛了徐奎之的尸身。
经过数日的漂泊,这位只会杀人的丁督护,生平第一次护卫一位死者抵达至建康。
一身缟素的主公之女,携着年幼的孩子早已在家门口等候。
刘兴弟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她多想问一问眼前这位丁大哥,关于自己丈夫敛送之事。
丁旿却只是笔直的站着,久经沙场的他早已忘记了如何安慰一个人。他又何尝不痛苦,他曾多次奉刘裕之命暗中保护过刘兴弟,这种守护,使他对主公之女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