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祁那年的第一场雪,相较往年来说早了不少,冬日这才刚刚踏着秋末落尽的红枫悄然而至,青女便是迫不及待地降了一场大雪,短短一夜之间,便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偌大的洪府中,每一年的每一日都是没什么差别,而今年唯一不同的便是,洪钰当初随手买下的戏楼,竟然生意突然红火了起来。
人人都说这其中也有高琴一半功劳,毕竟自打秋日以来,楼中的生意就见见走上了下坡路,这也是戏楼原本的主子急于转手的原因之一、
而将它起死回生,更拉拢了不少客人的,便是高琴上台的那十日。
高琴听秋儿夸赞她,听戏楼中的人恭维她,看原本楼中头牌对她的怨毒嫉妒。
座无虚席本该是她身为一个戏子的追求,可她毕竟不是以此为生的戏子,便安心在洪府过着她少奶奶的生活,每日煮茶看书,自在,却也无趣。
于是她与洪钰说上一声,将那戏楼之中的生意交给自己管制,也算是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为何突然觉得无聊了?”洪钰显然是不大乐意,一双眸子紧紧蹙着。
高琴从来不想强求于别人,见他不愿,也就淡然地点了点头,“当我没说便是。”
说完便又是将目光投到书页上,仔细翻阅起来。
可洪钰却眸色渐渐冷了,他将高琴搂进自己的怀中,轻声问道:“为何轻易就放弃了?”
“你为我做的已
经足够,若戏楼的生意你不想让我插手,我便不让你为难。”
她神色淡淡,着实是难以让人瞧出喜怒来。或说她本就是这样一个冷清的人,并不在意自己这句话说出之后洪钰会怎么想。
洪钰只觉心中气闷,但知晓与她说,她定然也不会理解,便只能妥协道:“你嫁我也有段时日了,这还是第一次求我事情。可我不是不想你插手戏楼的生意,而是怕你沉迷于生意之中,渐渐就将我忘了。琴儿,你当知晓我看你多重,日后若你能将戏楼的生意摆在次位,我便一直让你掌管,可好?”
高琴听着心下微暖,当即点了点头,将此事应了下来。
可比起终于有自己的事情能做,她更欣喜的是洪钰如此在意自己。
偏偏她面上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对自己真实情绪的隐瞒,才叫二人最后落得那样的结局。
十月里,冬日的风雪好似要冷到人的心里,戏楼中走了不少人,没有往日的热闹,每一日除了上台的时候便都不出门,话说的少了,人情便是也淡薄不少。
这整整一个月,高琴都在洪家与戏楼两头跑着,直到洪家又传出一件大事。
“你听说了吗,少爷要把那位王家小姐接到府里小这两日。”茶余饭后,她总能听见这样的议论声,好似偷偷在背地里说起,又好像是故意说与她听。
“可不是。要我说还是王家小姐与咱们少
爷更配一些,那高琴不过一个戏子,作为咱们洪府的少奶奶,实在是跌份儿的很、”
“那又如何?只要少爷一日被她勾着魂儿,这少夫人的位置她就能坐得安稳。不过要我说啊,这高琴还真是出自那种地方,勾人的把戏玩得那叫一个顺溜,我都不好意思说起她在屋里跟少爷做了什么。”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与我们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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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种种,一直积压在高琴的心中,她无法跟那些下人辩解自己曾经也是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姐。因为每每想冲出去理论,便会记起那被王家老爷骗了一生的女子。
她的母亲,一辈子也没得到她想要的名分。
如此忧思成疾,十一月初,高琴患了风寒,自是不能再管着戏楼里头的那才有起色的生意,秋儿与洪钰请示一句,在高琴身边悉心照料着。
“戏楼的事情,你都打点好了?”高琴轻咳了一声,哑着嗓子问她。
“我又不是少爷,戏楼的事情何必我去操心?左右少爷也不必陪着王家小姐了,该他忙的事情,就让他忙去吧。”
秋儿将药盏给高琴,看她服下药,便是将她塞回了被子里。
说是用塞的一点儿也不为过,也不知道秋儿方才在哪儿受了气,提起洪钰更是怒火又起,手下的动作都是重了几分。
高琴对于洪钰的事情一直是闭口不谈,现在听秋儿提起,总也是不好说什么。
秋儿轻叹一声
,“你先歇下吧,我将东西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