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琴应下,见秋儿将门掩上,倒也是真的歇下了。
也不知是为何,高琴睡着的时候总是十分谨慎,因此听见门再打开的时候她便是醒了半分,朦胧之中觉得有人轻抚上她脸颊,才睁开了眼睛。
这张她曾深刻在心里的面容,现在入了眼中,却着实有些生疏了。
“可好些了?”洪钰轻声问。
高琴让开他的手,疏离却不是在赌气,“劳少爷挂心,已是好多了。”
“你在怨我?”
高琴摇头。
洪钰即便娶她为妻,可在洪家的人眼中,大约只是将她当成一个下人都不如的存在,她也着实没有怨怪的必要。
是了,洪钰从未许过高琴什么,至多就是一句“你此生只能有我一人”,这也只是对高琴的要求,而非他自己。
“琴儿,与王家嫡女的事情,待有合适的时机,我会与你说明。你也只需记得一点,那便是自始至终,我心里都只有你高琴一人……”洪钰将她拥入怀中,又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
高琴只觉得鼻尖微微泛酸,垂在身侧的双手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紧紧地拥了回去。
“洪钰,与你而言,我是什么?”高琴知晓自己动心了,于是她问得干脆,就是不想再留遗憾。
可洪钰却无法回她。
那双眼睛直直盯着前方,却又好似在看别的地方。
没过多久,高琴的病也就好了大半,她将自己更多的心神投入生
意之中,对洪钰亦是更加冷淡。于是又过了半月,王家小姐被送走,洪家那些嘴碎的下人亦是再也没有出现。
高琴没空去管这些人究竟去了何处,或说她根本就没有注意过那些人。
戏楼原先的头牌名为吟柳,算不得是个绝色美人,可在这小城之中也算是名扬一时。然而高琴一举登台,便将她的势头去了打扮,她便一直是对高琴心怀嫉恨,言语神情之间的厌恶一点儿也不曾遮掩。
也有劝和的人在她身边不停劝说,没有半点用处。
这才是将名气当成饭碗的人,她不似高琴那般有了一个显赫的靠山,她必须靠名气才能活得更好。
“吟柳那边,姑娘可得小心才是。”秋儿不止一次在高琴耳边劝道。
秋儿是向着高琴的,这一段时间中二人的相处方式也是与亲姐妹无异。若是在以往,这王家小姐一走秋儿自是会为高琴高兴,只是在看过高琴与洪钰之间那相敬如宾的模样之后,她却有些迷茫起来。
可他好歹是记着自己不能多嘴,便一直没有与高琴提起自己的想法。
何况两人早已是夫妻,即便提醒了又能如何?高琴现在一无所有,又怎能与洪钰和离。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小城之中多少怀揣着“得此佳人此生无憾”的公子少爷,大约都在等着洪家少爷什么时候腻味,才能将这美人勾入自己手中。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一向花心多情的洪
家少爷这次就像是转了性子,竟然只对一个人专情不二。
除夕之夜烟火华美,如同将春日群芳描绘在夜幕之上,高琴仰望着夜空微微出身,身边的洪钰却突然回头问她:“你可愿这一生与我相携,白首不离?”
连绵不绝的烟花在半空中绽放,将他的面庞映照得半是明朗半是晦暗。
高琴呆愣地看着他,直到他轻轻一笑,手指轻轻触上她的脸颊。
“你可愿这一生与我相携,白首不离?”
他又问了一遍,而高琴张了张口,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一时半会儿地脑子一空,什么也回答不出来。
过年总是团圆的日子,小城今年有太多因着战乱走散的家重聚在一起,总是少不了一番热闹,烟火,鞭炮,欢声笑语,和着楼中秋儿单独却不单调的琴音,莫不静好。
“姑娘,为何你总是看着愁绪满心?”秋儿曾问过她,“可是还在记挂着旧人?”
高琴也如现在这般回答不出,因她一直不知晓自己要的是什么。
或许只要能将自己的生活过好,便是她一声最大的追求。
可洪钰是不同的。